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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崔侍郎的邀约,王明柱并未怠慢。到了约定那日,他换上得体的常服,带着两名稳妥的长随前往崔府。

崔侍郎年在四旬上下,面皮白净,言谈间带着官场中人的圆滑。他在花厅接待了王明柱,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

“王少爷年少有为,改良织机,造福工坊,如今更是将生意做到了海外,令人钦佩啊。”崔侍郎捋着短须,笑眯眯地说道,“今日请王少爷过来,是想听听你对军中被服供应的一些见解。近年边关偶有摩擦,将士们风餐露宿,这衣被保暖、耐磨之事,关乎军心士气,不可不察。”

王明柱心知这是切入军需体系的好机会,便将自己结合现代知识(以“海外奇谈”或“偶有所得”为掩饰)与当前织造技术的一些想法娓娓道来。他谈到不同面料在不同气候条件下的适用性,提到标准化尺码和统一标识利于快速分发补给,甚至隐晦地提及可以尝试开发更具防护性的特殊织物层。

崔侍郎起初只是例行公事般听着,越听神色越是郑重。王明柱所言,有些思路颇为新奇,却又切中要害,绝非寻常商人能及。

“王少爷果然见识不凡!”崔侍郎赞叹道,“不瞒你说,兵部与工部近日确有整饬军需之议,尤其是被服这一块。若王少爷有兴趣,不妨草拟一份更为详尽的条陈,本官或可代为转呈上官。”

“崔大人抬爱,明柱定当尽力。”王明柱拱手应下,心中明了,这既是机遇,也意味着王家将更深入地卷入官场事务,需得更加谨慎。

回到王府,已是午后。王明柱将面见崔侍郎的情形与周婉娘说了。周婉娘沉吟片刻,道:“这是好事,亦是险事。相公所提条陈,需把握分寸,既要显出我王家工坊的能力,又不可过于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妾身觉得,可先从面料耐用、制式统一、便于携行这几项入手,稳妥些。”

“婉娘所言极是。”王明柱深以为然,自己这正妻不仅管家厉害,对世情时局也看得通透。

两人正商议着,忽听得前院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夹杂着林红缨的呵斥声。王明柱眉头一皱,与周婉娘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往前院走去。

前院演武场旁,只见林红缨手持一根白蜡杆长棍,拦在一伙想要闯入内院的人面前。那伙人约莫七八个,为首的是个穿着绸衫、眼神倨傲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王家内院乱闯?”林红缨柳眉倒竖,声音清冷,自有一股慑人气势。

那年轻公子斜睨着林红缨,嗤笑一声:“哟,小娘子还挺泼辣。本公子听说你们王家工坊织的布不错,特地来看看,顺便找你们当家谈笔生意。怎么,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谈生意自有前厅,内院是女眷居所,外男不得擅入!请诸位前厅说话!”林红缨寸步不让。

那公子哥儿身后的一个壮硕家丁似乎想表现,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开林红缨:“闪开!别挡了我家公子的路!”

他手刚伸出,林红缨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棍如毒蛇出洞,迅捷无比地在他手腕上一敲一拨。那家丁只觉得手腕剧痛,半边身子都麻了,“哎呦”一声踉跄后退。

“还敢动手?”其他家丁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住手!”王明柱及时赶到,沉声喝道。周婉娘也紧随其后,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那伙人。

那年轻公子见正主来了,这才稍稍收敛,但态度依旧傲慢:“你就是王大柱?本公子姓赵,家父乃光禄寺少卿赵诠。今日慕名而来,想订一批上好的云锦,价钱好说。”

王明柱心中冷笑,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飨等事,与织造并无直接关联,这赵公子多半是仗着家世出来横行。他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原来是赵公子。王家工坊接单自有规矩,需得按流程来。赵公子若有需求,可派人到前厅与管事详谈。内院重地,还请公子自重。”

赵公子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但见王明柱气度沉稳,身边那持棍的女子身手不凡,旁边那位气质清冷的夫人(周婉娘)也非寻常内宅女子,心知这王家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小门小户。他哼了一声,悻悻道:“既如此,那便前厅说话!”说罢,带着家丁灰头土脸地往前厅去了。

林红缨这才收起长棍,走到王明柱身边,低声道:“相公,这些人来者不善,怕是故意找茬的。”

王明柱点点头,对周婉娘道:“婉娘,劳你亲自去前厅应付一下,探探他的虚实。红缨,加强府内巡查,尤其是女眷院落,多派些可靠的人手。”

两女齐声应下,各自行事。

王明柱站在原地,看着那赵公子离去的方向,目光微沉。京城之地,藏龙卧虎,利益交织。工坊生意做得大了,难免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或者引来觊觎。今日之事,恐怕只是开始。他必须尽快提升王家的实力和影响力,才能在这漩涡中站稳脚跟。

傍晚,周婉娘回来禀报,那赵公子确实是来订布的,但要求的云锦数量巨大,交货期却极短,价格压得又低,条件苛刻,明显是来找麻烦或者想空手套白狼,已被她婉言拒绝。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王明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春日的暖意似乎驱不散悄然袭来的寒意。他知道,王家的前路,除了商场的拼搏,恐怕还要应对更多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他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那股因穿越而变得不同的力量缓缓流转,心中渐渐安定。无论如何,他必须守护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