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白炽灯在凌晨的雾气里泛着暖黄,苏晚星的指尖刚触到手机屏幕,阿哲的消息便“叮”地弹了出来。
【峰会安保已封锁陆野摊位半径十米,理由是“无证经营”】
她垂眸盯着这行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系统在太阳穴处轻轻震动,像前世备考时同桌用橡皮戳她的提醒——那是“文明直觉”在发烫。
“阿哲,定位安保指挥室。”她抬眼时,眼底浮起点狡黠的光,“小九,能黑进直播后台吗?每次镜头切走时插0.3秒野食画面——那口锅,陆野的手,汤面的‘谢谢’。”
“得嘞。”电脑前的小九头也不回,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带起风声,“三秒后测试信号。”
后厨墙上的全息屏突然闪烁,日内瓦主会场的画面里,金发主持的笑脸被一团氤氲的热气取代。
零点三秒,短得像被风吹散的叹息,却让前排记者们纷纷皱眉——有人揉了揉鼻子:“你们闻到什么了吗?”
苏晚星摸出兜里的润喉糖,含进嘴里时甜意漫开。
她望着监控里被蓝白警戒线围起的摊位,陆野仍蹲在灶前,木勺搅汤的动作稳得像钟摆。
安保队长举着扩音喇叭喊“立即撤离”,他却像没听见,只将新盛好的汤碗轻轻推给挤在警戒线外的意大利甜点师——那是方才还在批判“东方烹饪不科学”的老绅士,此刻正捧着碗,眼泪大颗大颗砸进汤里。
“阿哲,流量曲线。”苏晚星敲了敲桌面。
“疯了。”阿哲的声音发颤,全息屏上的数据流如火山喷发,“实时在线破两亿,弹幕翻译——法国人说像祖母的热巧克力,印度人喊是母亲的姜茶,连冰岛网友都在刷‘这是我爸出海前煮的鱼汤!’”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小月的视频通话。
小姑娘刚化完舞台妆,眼尾的亮片还没擦干净,却举着手机冲进了后台储物间:“晚星姐,我想好了!发起‘一城一味’挑战,让大家拍记忆里的家常菜,@三个朋友接力。”
苏晚星笑了,这姑娘总让她想起重生前在孤儿院带的小丫头,敏感却藏着股子狠劲。
“现在就发。”她点头,“第一支视频我来备。”
东京新宿的居酒屋老板正用白毛巾擦手,镜头里他系着褪色的围裙,面前砂锅里滚着琥珀色的汤:“我妈没上过厨校,可她知道,汤要煨够三个黄昏——”他用木勺在汤面划出日文的“谢谢”,“这锅,我替她传给全世界。”
纽约大学地下室里,华人留学生举着泡面锅,蒸汽糊了眼镜:“我没有铜锅,可我有妈妈的食谱。”他用筷子尖蘸着酱油,在汤面歪歪扭扭写“谢谢”,“想家的时候,就煮这口。”
六小时后,#街头炒锅挑战#像颗火星掉进干草堆。
巴黎的面包师用可颂模具压出汤面的“谢谢”,孟买的街头小贩在咖喱汤里浮起印地语的“谢谢”,连北极科考站的研究员都举着保温壶,雪地里飘着俄语的“谢谢”。
峰会VIp室里,汉斯·克莱默的银叉“当”地戳在牛排上。
他盯着监控里反复播放的野食画面,额角青筋直跳:“技术组是废物吗?查不出信号源?”
助理递来安全录像,画面里的陆野从凌晨到现在只做了一件事——添柴、搅汤、盛碗。
“看,”汉斯扯松领结冷笑,“原始人也会重复动作,那不叫技艺。”
话音未落,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钻进鼻腔。
焦糖的焦香混着苹果的酸,像根细针突然扎进太阳穴。
汉斯猛地站起来,椅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冬天,阿尔卑斯山的小屋被雪埋到屋檐,母亲跪在铸铁炉前,用木勺搅着苹果酱,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小汉斯,等酱熬好了,我们就有苹果派配热可可。”
“先生?”助理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汉斯按住桌角,指节发白。
他踉跄着走向通风口,鼻尖的香气更浓了,混着松木香和柴火的噼啪声——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系统提示波动。”苏晚星盯着眼前的金色字体,【文明直觉锁定新共鸣点——汉斯·克莱默,童年记忆触发阈值87%】。
她摸出耳机递给小九:“阿尔卑斯山的牧羊铃声,极低频,下一次闪现时叠加。”
小九挑了挑眉:“够狠,直接戳童年。”
主会场的灯光突然又闪了闪。
零点三秒的野食画面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不是声音,是某种震颤,像风穿过山间的铃铛,像母亲拍着背哄睡的节奏。
汉斯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五岁的自己蹲在羊圈边,老牧羊犬趴在脚边打盹,远处传来“叮铃叮铃”的响,母亲提着竹篮走过来,发梢沾着草屑:“小汉斯,帮妈妈把羊奶端进屋。”
“不……”他呢喃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咖啡杯。
当他冲出会场时,晨雾已经散了。
街角的蓝白警戒线不知何时被撤了。
陆野的铜锅前围着一圈人,法国的玛丽正用西装袖口擦灶台,意大利甜点师脱了高定皮鞋蹲在地上,捧着碗喝汤时连汤勺都顾不上拿。
韩国老厨师尝了口汤,突然用韩语大喊:“这不是料理!这是灵魂的回声!”
“叮——”
苏晚星的系统金光炸亮。
【“文明直觉”升级——可反向植入情感记忆片段,影响目标认知】
她靠在野食后厨的灶台上,看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痕。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混着汤勺碰碗的轻响。
“他们不是怕野,”她轻声说,像是对空气,又像是对心里某个答案,“是怕有人揭穿——所谓标准,不过是另一种偏见。”
镜头缓缓升起,日内瓦的晨光里,陆野的铜锅飘着热气。
而在全球十七个城市,莫斯科的地铁站支起了电热锅,开罗的市集摆开了陶土罐,悉尼的海滩边架起了便携炉。
每口锅里都浮着不同语言的“谢谢”,像大地上睁开的眼睛。
峰会组委会的顶楼办公室里,深夜的灯光还亮着。
秘书长捏着刚打印的文件,纸张在指尖簌簌作响。
文件抬头用烫金字母印着:
【关于“野食”摊位违规经营的处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