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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利刺耳的女声,如同砂轮摩擦铁皮,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王达康!王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天杀的白眼狼许愿!他这是要造反啊!他……” 邹兰那标志性的哭嚎声由远及近,充满了表演性质的悲愤和控诉。

紧接着,是许鹏那唯唯诺诺、试图劝阻却又被淹没的声音:“他娘……你少说两句……村长喊咱们来肯定有事……”

还有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大概是会计老张头:“都别吵吵,听村长怎么说。”

院门被粗暴地推开。邹兰如同一阵旋风般率先冲了进来,她头发有些散乱,眼睛红肿(不知是哭的还是揉的),一进门就看到了堂屋中央站着的许愿,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个挨千刀的白眼狼!你还敢在这里!” 邹兰尖叫着,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敢闹分家!我……”

“够了!” 王达康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旱烟袋重重磕在桌面上。他脸色铁青,眼神凌厉,长期担任村长积累的威严瞬间爆发出来,“邹兰!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家炕头!要撒泼打滚,滚回你自己家去!再敢在这里闹腾,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扭送到公社去!”

王达康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镇住了撒泼的邹兰。她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尖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却再也不敢扑上来。她可以对着许愿和许鹏撒泼,但在掌握着村里实权的王达康面前,她本能地感到了畏惧。

许鹏跟在后面,缩着脖子,脸色惨白,看到王德发发怒,更是吓得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出。会计老张头是个干瘦的老头,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叹了口气,没说话。

王达康冷冷地扫过邹兰和许鹏,最后目光落在许愿身上,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人都到齐了。今天叫你们来,不为别的,就为许愿分家的事。这事儿,闹得村里风言风语,影响很不好!今天就在我这,当着老张头的面,把话说清楚,做个了断!”

他指了指许愿:“愿子,你先说。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想法、你的理由,都说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许愿身上。邹兰的眼神怨毒,许鹏的眼神复杂痛苦,老张头则是好奇和探究。

许愿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他不再看邹兰那张扭曲的脸,目光直视着父亲许鹏,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将昨日在王达康家说过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从十五岁丧母的悲痛,到后妈进门的五年压榨,从自己挣满工分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到王望的养尊处优,从手臂上累累的伤痕,到昨天在田里累到晕厥……

每一句话,每一个事实,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许鹏的心上。他听着听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掩饰的羞愧!他猛地抱住头,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别说了……愿子……别说了……是爹没用……是爹对不起你……”

“许鹏!你个窝囊废!你听他放屁!” 邹兰眼见许鹏被说动,急得跳脚,指着许愿破口大骂,“小畜生!你血口喷人!我供你吃供你穿,倒供出个仇人来了?你挣的工分?没有这个家,你算个屁!想分家?门都没有!你休想带走一粒粮食!休想!”

“够了!” 王达康再次厉喝,打断了邹兰的谩骂。他转向老张头:“老张,你是队里的会计,许愿这五年的工分记录,你最清楚。当着大家的面,你说说,他是不是队里的满工分壮劳力?他挣的工分,折算的口粮和现钱,是不是都记在许鹏的户头上?”

老张头推了推眼镜,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翻了几页,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念道:“许愿,男,十五岁起开始记全工分。连续五年,除生病请假外,基本保持满工分。去年全年工分总计……折算成口粮是……现钱是……都记在户主许鹏名下。” 数据清晰,无可辩驳。

王达康点点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邹兰:“邹兰!你还有啥话说?许愿挣的工分,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你说供他吃穿?他吃的啥?穿的啥?王望吃的啥?穿的啥?村里人眼睛都不瞎!你苛待前房儿子,逼他当牛做马供养你亲生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有脸在这里喊冤?!”

王达康的质问,句句诛心,直指要害!又有老张头的数据佐证,威力巨大!

邹兰被噎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她惯用的撒泼手段,在王达康强大的气场和确凿的事实面前,彻底失效了。她只能气急败坏地尖叫:“那……那也不行!他是许家的儿子!就得听我的!分家?除非我死了!”

“哼!” 王达康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撒泼的邹兰,目光转向蹲在地上痛苦呜咽的许鹏,“许鹏!你是当爹的!你自己说!这儿子,你还要不要?这日子,还过不过?你要是还有点当爹的良心,今天就把这事儿了了!分家!该给愿子的,一样不少地给他!让他出去单过!你要是还任由这婆娘胡搅蛮缠,压榨亲儿子……哼,那我就上报公社!告你一个虐待子女!让公社的干部来评评理!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愿子,是你许鹏!是你这个当爹的!”

“公社”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许鹏本就脆弱的心防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看看一脸决绝、如同陌生人般的儿子许愿,又看看旁边面目狰狞、还在喋喋不休咒骂的邹兰,再看看一脸威严、显然站在许愿一边的王达康……

巨大的痛苦和懦弱的恐惧撕扯着他。最终,对“公社”的畏惧,对儿子那冰冷眼神的刺痛,以及对这五年浑浑噩噩生活的某种厌倦,压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