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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受伤避祸,被山野农户所救

山溪边的风带着秋凉,卷着落叶擦过墨苏的脸颊时,他才勉强睁开眼。左臂的麻意已蔓延到肩胛,伤口处泛着青黑色,毒素顺着血脉往上爬,连指尖都在微微抽搐。他记得从断崖缝隙钻出来后,又跑了约莫三里地,眼前突然发黑,便栽倒在了这溪边 —— 溪水清澈,映着头顶的老槐树,却照不清他此刻苍白如纸的脸。

“老婆子,你看这后生还有气没?” 一个粗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迟疑。墨苏想抬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探向他的颈动脉,指腹带着老茧,却异常稳。

“还有气,就是伤得重,还中了毒。” 另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温柔却干脆,“快搭把手,抬回屋里去,晚了就救不活了。”

两只手臂将他架起,墨苏的头歪在一边,能瞥见救他的人 —— 男人穿着靛蓝短褂,腰间系着牛皮腰带,肩宽背厚,走路时脚底板落地极稳,不像普通农户的蹒跚;女人穿着青布围裙,手里攥着个药篓,篓里的草药还沾着露水,其中几株 “九节菖蒲”,正是解箭毒的良药。

他们的茅屋在山腰处,矮墙围着个小院,院里晒着兽皮,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屋檐下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弓。墨苏被放在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时,终于攒够力气,哑着嗓子问:“二位…… 是何人?为何救我?”

“我们是山里的猎户,姓张,你叫我张大叔就行。” 男人蹲在床边,手里正用磨石磨着一把猎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这是我家老婆子,懂点草药。你倒在溪边,总不能见死不救。”

妇人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进来,热气裹着苦味飘过来:“这是用九节菖蒲和金银花熬的,能解你身上的箭毒。趁热喝了,别想着硬撑。” 她递药碗的手很稳,指节处有细微的疤痕,像是常年握笔或握针留下的 —— 绝不是普通农妇会有的痕迹。

墨苏盯着药碗,没立刻接。他想起潜龙阁的手段,连送炭车夫都能当诱饵,这山野农户未必就是善类。“多谢二位好意,” 他避开药碗,“只是在下不过是个落第秀才,路遇盗匪才受伤,不敢叨扰太久。”

张猎户停下磨刀的手,抬眼看向他,目光像鹰隼般锐利:“落第秀才?” 他指了指墨苏腰间露出的半截铜匣,“秀才出门,会带这么沉的匣子?还会中沾了‘牵机毒’的箭?这毒可是绿林里的杀人手段,寻常盗匪哪能拿到?”

墨苏的心猛地一沉。“牵机毒” 是潜龙阁特制的毒药,发作时肌肉抽搐如牵机,他也是在粘杆处密训时见过图谱,这猎户竟一眼认出,绝非普通山野之人。他刚要伸手摸向怀里的短刃,王婆子却按住了他的手腕:“后生,别紧张。我们若想害你,就不会救你回来。”

她的指尖带着草药的凉意,力道却不容挣脱:“你左臂的伤,是被‘透骨箭’所伤吧?箭簇带倒钩,拔出来时会带下皮肉,你这伤口处理得还算干净,想必是懂点医术,或是身边有懂行的人。”

墨苏沉默了。他知道瞒不下去,只能松了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汤药苦涩,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很快带来一阵暖意,左臂的麻意竟缓解了几分。“二位究竟是何人?” 他放下碗,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张猎户叹了口气,收起猎刀:“实不相瞒,我早年在年羹尧将军麾下当过兵,征青海时伤了腿,才退下来守着这山林。我家老婆子,原是军中的医婆,懂些治伤解毒的法子。”

“年羹尧?” 墨苏瞳孔一缩。年羹尧是四爷党在西北的支柱,这猎户若是他的旧部,说不定与粘杆处有关联。他想起夜枭说的 “西山四号” 暗桩,难道……

“你也不必多问,” 王婆子端来一盆清水,拧了布巾递给墨苏,“我们救你,不过是看你不像歹人。等你伤好了,就赶紧离开这里,最近山里不太平,常有陌生人往来。”

墨苏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泥污,目光落在墙角的兽皮上 —— 那是一张完整的狼皮,剥皮的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老手。他忽然想起张猎户磨刀时的姿势,手腕微沉,刀刃贴住磨石,正是军中常用的 “立磨法”,寻常猎户只会 “平磨”。

接下来的三日,墨苏在茅屋里养伤。王婆子每日给他换药,金创药敷在伤口上,清凉止痛,比粘杆处的制式药膏还要有效。张猎户则每日进山打猎,傍晚归来时,总会带回些野兔、山鸡,还会顺带提一嘴山里的动静:“昨日见着三个黑衣人,往热河方向去了,腰间都挂着弯刀,像是在找人。”

墨苏知道,那是潜龙阁的追兵。他每日假装昏睡,实则用粘杆处的调息法逼出余毒,同时留意着老夫妇的举动 —— 王婆子整理草药时,会用一种特殊的编绳将草药分类,绳结是 “万字结”,是军中传递密信时常用的结法;张猎户夜里会在院外踱步,步伐规整,像是在巡逻,每次转身都精准对着山口方向,显然是在警戒。

第三日午后,院外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牵着马进来,手里提着个油纸包,见到墨苏时愣了一下:“婶子,这是……”

“是路上救的后生,伤还没好。” 王婆子接过油纸包,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京城茶馆忙吗?”

“这不是听说叔婶这儿缺米面了,特意送些来。” 年轻人笑着说,目光却反复在墨苏脸上扫,“这位兄台看着面生,是从哪来的?”

墨苏心里一警。这年轻人的眼神太活络,嘴角的笑带着刻意的讨好,左手总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藏着东西,形状像是短刀。更可疑的是,他的靴底沾着墨灰,是京城书坊常用的 “松烟墨”,绝非山野间能有的东西。

“在下苏文,江南来的落第秀才,” 墨苏起身拱手,故意装出拘谨的样子,“路过此地,不幸遇匪,多亏张大叔和王婶相救。”

“落第秀才?” 年轻人挑眉,“巧了,我也略通文墨,不如咱们聊聊?” 他刚要上前,张猎户却挡在了中间:“外甥,别叨扰苏公子养伤。你送完东西就回吧,山里不安全。”

年轻人的脸色僵了一下,没再坚持,只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婶子有需要再派人去城里找我。” 他走时,又回头看了墨苏一眼,眼神里的探究毫不掩饰。

等他走远,王婆子才低声道:“这是我外甥刘三,在京城南城开茶馆,实则…… 是给人打探消息的。你别跟他多接触。”

墨苏心里已然明了 —— 刘三是潜龙阁的眼线。潜龙阁竟连山野农户的亲戚都渗透了,可见其势力之广。他看着张猎户,忽然问道:“张大叔,您在年将军麾下时,可听过‘西山四号’?”

张猎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转身往灶房走:“老婆子,该做饭了。” 王婆子却看着墨苏,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递了过去 —— 木牌是黑檀木做的,刻着 “西山四号” 四个字,边缘还刻着个极小的 “枭” 字,正是粘杆处暗桩的标记。

“夜枭大人早有吩咐,” 王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若遇一个左臂带伤、怀揣铜匣的后生,便将这木牌交给他。你是粘杆处的人吧?”

墨苏接过木牌,指尖传来檀木的温润,心里却翻江倒海。原来这老夫妇竟是粘杆处的外围暗桩,从他被救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在夜枭的安排之中。他想起自己几日来的警惕,竟像个笑话。

“为何不早说?” 墨苏的声音带着几分复杂。

“夜枭大人说,要看看你的警惕性。” 张猎户从灶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烙饼,“在这谍战里,轻信就是死路一条。你能坚持三日不暴露身份,还算合格。”

墨苏接过烙饼,咬了一口,却没什么滋味。他忽然想起那些被卷入夺嫡之争的杂役、车夫,还有眼前这对隐于山野的老夫妇 —— 他们都是粘杆处的棋子,却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过往和牵挂。

“刘三是潜龙阁的人,” 墨苏放下烙饼,“他今日来,定是为了找我。此地不宜久留,我明日一早就走。”

王婆子点点头,从柜里取出一个布包:“这里有两匹伤药,还有些干粮。你往热河走,到了‘迎客栈’,报‘西山四号’的名号,自有人接应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刘三那边,我们会应付,你放心。”

当晚,墨苏躺在稻草床上,听着院外张猎户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山间的狼嚎。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又摸了摸腰间的铜匣 —— 名录还在,父案的线索还在,可他心里却多了几分沉重。这场谍战,不知还要牺牲多少人,不知还要藏多少秘密。

天刚亮,墨苏就起身告辞。张猎户送他到山口,递给他一把猎刀:“路上若遇危险,用这个防身。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暴露身份。”

墨苏接过猎刀,刀柄上还带着张猎户的体温。他深深作揖:“多谢二位相救,大恩不言谢。”

张猎户摆摆手:“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迎客栈的接应了。”

墨苏转身往热河方向走,走了百步,回头望时,见王婆子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药篓,望着他的方向。山风吹起她的衣角,像极了京城巷子里那些等待亲人归来的妇人。

墨苏收回目光,握紧猎刀,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前方不仅有粘杆处的接应,还有潜龙阁与三爷党的追兵,更有一场关乎夺嫡走向的风暴在等着他。而他,必须带着名录,带着这山野间的善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