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越收越紧,羽仆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球开始充血凸起。
就在窒息感淹没意识的前一刻,羽仆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杀……我……解一时之恨……真凶……逍遥……你……甘心?!”
那收紧的蛛丝猛地一滞!
蜘蛛精八只复眼死死盯着羽仆,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片刻后,蛛丝缓缓松开,羽仆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摔落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脖子上留下了深红的勒痕。
“光凭你一张嘴,就想让老身信你?”蜘蛛精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声音依旧嘶哑冰冷,“证据!”
羽仆喘息着,艰难地从随身的储物囊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烈刺鼻腥臭的黑色皮袋。
那袋子表面甚至渗出暗红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蜘蛛精一只前肢如刀锋般划开袋口。
哗啦——
几十具鸟族少女的尸体滚落出来!
她们一个个形容枯槁,面色青灰,脖颈或手腕处都有着可怖的割伤,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干了!
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破败的院落,令人作呕。
“这……!”饶是见惯了血腥的蜘蛛精,也被这惨烈的景象惊得复眼闪烁,“全是……被放干血而死!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虞娇娇干的?!”
“不错。”羽仆扶着脖子,声音嘶哑艰难,“她为了抄写那些所谓的祈福经文,需要……新鲜的鸟族心头精血为墨。”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蜘蛛精看着地上堆积的干瘪尸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羽仆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一字一句地,揭开了更深的黑暗:
“那如果……她不是为了抄经呢?”
“如果……她是为了……每晚必须浸泡在由年轻鸟族少女鲜血灌注的浴池中……才能安枕入眠呢?”
“她不是说自己一向心善吗?”蜘蛛精反问。
“是善是恶,你我心里不都清楚吗?”羽仆无力的倒在地上,“如果我现在还不做什么的话……”
她的目光投向那堆散发着浓烈死气的鸟族少女干尸,眼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的恐惧,“下一次……被塞进这袋子里的,恐怕……就是我了。”
“呵,” 蜘蛛精发出一声极尽嘲弄的嗤笑,一根尖锐的螯肢几乎要戳到羽仆的脸,“你?你可是打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她长大的心腹妖奴!她待你,总该有几分情谊吧?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
那情谊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扭曲。
“情谊?” 羽仆猛地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一点血沫,“在她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一条狗!一条听话时赏块骨头,不听话时……随时可以打断腿、剥了皮炖汤的狗!”
她喘息着,支撑起上半身,死死盯着蜘蛛精那令人恐惧的复眼,“你可知道……再过几日,就是妖皇亲自主持的血脉觉醒大典?”
蜘蛛精的复眼闪烁了一下,显然知道这个重要的日子。
“她……” 羽仆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绝望,“为了在那大典上压过音公主,为了赢得漂漂亮亮,为了她那永不知餍足的虚荣……她一定会不择手段!我猜测,她要血液,可不仅仅是为了沐浴,而是为了吸收妖力,而那一天……”
羽仆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指节泛白,“就是我这条走狗,被她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彻底消失的祭日!”
蜘蛛精沉默了片刻,幽绿的复眼明灭不定,“就算你拿出了这些尸体……就算你说得再惨……老身凭什么信你?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你的好主子,联手给老身设下的又一个死局?”
“你会信的……” 羽仆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那平静之下,却翻涌着比之前更汹涌、更沉痛的恨意,这恨意甚至盖过了她对自身死亡的恐惧。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蜘蛛精,看向某个遥远而痛苦的记忆深处。
“你还记得……孔雀一族那位惊才绝艳、却突然消失无踪的……雀灵吗?”
“雀灵?!” 蜘蛛精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嘶哑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是说……那个被誉为最有可能继承孔雀明王血脉、前途无量,却……为了一个卑微的猪妖,甘愿抛弃家族荣耀、与情人私奔潜逃的……雀灵?!”
“私奔?潜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往她身上泼脏水啊。” 羽仆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惨淡、又极其讽刺的笑容,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碎。
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真相:“多么美好的谎言啊……掩盖了何等肮脏的罪恶!可她才不是什么跟情人出逃,而是被妖关了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羽仆的眼中,此刻燃烧的恨意如同焚天之火,比之前被虞娇娇打骂、被蛛丝勒颈时,还要浓烈百倍、千倍!
那恨意,足以焚毁一切。
蜘蛛精羽仆眼中那滔天的恨意震慑了,它下意识地追问:“你……你怎么会知道雀灵的事?这等秘辛……”
连他们蜘蛛一族也没搜集出来。
羽仆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撑起身体,她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尽悲伤、刻骨仇恨的复杂笑容:
“因为……我就是她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