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从虞音的红唇中低低的溢出一声冷笑。
“本宫还未说什么，诸位倒是心急火燎，将这纵火焚书的罪名，迫不及待地扣在了本宫头上。”她懒洋洋的看着精致的指甲。
“莫不是本宫这几日性格过于温柔？让你们忘了本宫昔日是何等脾气？”
“你——！”琅嬛妖吏被她轻慢的态度气得浑身颤抖，“犯了大错，竟然还如此嚣张跋扈！狂妄至极！”
他扭头看着高座上的妖皇殿下，声音悲愤：
“陛下，你实在不能包庇她了，不然我们妖族的根基都要毁在她手里了。”
这顶倾覆根基的大帽沉甸甸的压了下来。
虞娇娇正看着虞狮的反应。
果不其然，父王看向虞音的目光里没有愤怒，带着平静温和的询问，“音音有什么想解释的？”
她死死的攥着手。
虞音看向众妖，声音清晰而凛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坦荡，“本宫做事，向来敢作敢为，昔日种种劣迹，桩桩件件，本宫何曾否认过半分？如今又何须遮遮掩掩，矢口抵赖？”
一言毕，满殿寂静。
是啊，昔日那位无法无天的音公主，每每闯下祸事，皆是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看不惯我？有本事来打啊！”，将众妖气得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以她一贯的脾性，若真是她放的火，她只怕早已得意洋洋地认下，何须在此多费唇舌。
看着众妖态度摇摆，虞娇娇心里一紧，深知自己必须要加把火。
她双目含泪，小巧的鼻头微红，“姐姐，父皇从小教导我们，说谎可不是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否认是害怕父皇再次失望，但父皇更愿意看见你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用饱含孺慕与期盼的目光望向虞狮，“对吧？父皇？”
“你教导我们要姐妹同心。只要姐姐肯承认犯下的罪行，不管受到什么惩罚，我都愿陪姐姐一起承受。”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妖物都暗自点头，看向虞娇娇的目光充满了赞许与怜惜。
娇娇公主，当真是至纯至善，处处维护这嚣张跋扈的姐姐，为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没有做的事情，本宫为何要承认？”虞音挑眉。
虞娇娇泪珠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可是……可是大家都看见火起时姐姐就在现场……这么多双眼睛，难道……难道都会看错吗？”
“哦？”虞音环视一圈，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在场的诸位，有谁——是亲眼目睹了本宫亲手点火？”
“嗯？”
众妖面面相觑。
还是藏书阁那老看守妖仆硬着头皮站出来：“当、当时火势最凶之处，确实……确实只有殿下与您的侍女在场，加之殿下您……您有过前科，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虞音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那便是，无妖没有亲眼看见我点火，就平白无故的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喽。”
虞娇娇连忙说，“我自然也是相信姐姐的，可是……可是若要证明姐姐清白，总该……总该拿出证据来让众妖心服口服呀……”
“对啊！既然说自己是无辜的，那就拿出证据说话。”
虞音沉默了，扫视过殿内每一张或愤怒、或猜疑、或幸灾乐祸的脸庞。
虞娇娇忽然心里一跳，总觉得虞音和之前不一样了。
白翊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是之前的虞音，面对大家的指责，定拿出鞭子，朝着话最多的那只妖狠狠的抽过去。
怎么会如此冷静？
“谁说……本宫没有证据？”虞音故意拖长了声音，精准地捕捉到了虞娇娇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惊惶。
“本宫的好青梨，把留影石给拿出来。”虞音道，“让这些如疯狗一样随便攀扯本宫的家伙好好看看。”
“是，殿下！”
青梨连忙拿出了袖中的留影石，将拓印下来的景象放给众人看。
虞音指着光幕中一处焦黑的角落说道，“留影石显示，起火点是位于藏书阁的西边墙角处，而当时本宫正在藏书阁深处看书，给本宫取来妖界纪年录的老妖可以作证。”
老妖在众目睽睽之下，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嗫嚅道：“回殿下……小的……小的确是将书呈给了您……可您之后在何处阅览……小的实在不知啊……”
虞娇娇说道，“姐姐我们都知道你不爱看书啊，看书这个幌子太拙劣了。并且没有妖能一直证明你的行踪啊。”
“臣可以证明。”
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虞娇娇的话。
“白翊哥哥！”虞娇娇难以置信，情急之下说道，“你别开玩笑了，音姐姐可是将你抽的浑身是伤，还把你如风筝般放在天上，与太阳肩并肩，你不必看她可怜，违心为她作伪证。”
白翊摇头，“臣不过是将亲眼所见如实道出，无关其他。”
他也自怀中取出一枚留影石，妖力注入。
另一道光幕显现。
虞音临窗而坐，神情专注地翻阅着那本厚重的妖界纪年录，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静谧的金边。
地点赫然是藏书阁最深处！
虞娇娇小脸瞬间褪尽血色，煞白如纸。
为什么白翊哥哥要给虞音这个小贱人说话？
他不应该对虞音深恶痛绝吗？
虞音也好奇的看了白翊一眼，果然这位世子爷将心中那杆“公正”之秤，摆得极正。
心中的嫉妒如毒液一般滋生，虞娇娇恨不得将虞音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不顾雀妃的眼神阻拦，说道，“这、这定格的光影只能证明你彼时在看书！放火焚书不过弹指之间！说不定姐姐就是看书累了，一时兴起，随手放把火解解闷呢？”
此言一出，众妖也觉得她说得对。
“本宫自有办法证明。”
虞音红唇一张，清越而流畅的声音响彻大殿——她竟将方才所阅妖界纪年录一字不漏，分毫不差地背诵了出来！那晦涩的古文、繁复的叙述，在她口中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琅嬛妖吏起初还带着不屑，越听脸色越是惊骇，最终呆若木鸡！
他浸淫典籍一生，自然听得出，虞音所背，绝非临时杜撰，而是真真切切、原原本本妖界纪年录上的文字！
虞音对着琅嬛妖吏挑了挑眉，“老大人，可要即刻取来妖界纪年录，当众核对，看看本宫……可有记错一字一句？”
“怎么？“虞音将众妖脸上那副活见鬼的震惊表情尽收眼底。
“这么好奇的看着本宫？本宫之前只是不喜读书，又不是蠢猪，过目不忘这等小事，于本宫而言不过信手拈来，诸位至于露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轻描淡写的“凡尔赛”，更是将众妖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为了防止有些妖，胡诌什么背完书后还有闲暇去点火的荒谬之言……”虞音眼神轻飘飘的看过虞娇娇。
她用手帕包着手，缓缓地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边缘带着焦灼痕迹的黑色鳞片。
鳞片之上，赫然残留着未曾燃尽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火油。
“此物——”虞音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大殿，“便是在那起火点——西墙角灰烬之下，本宫亲手寻得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