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张脸……小弟们一口咬定就是她!
为了确认,阿豹毫不怜惜一把揪住苏玲的头发。
不顾她的尖叫,把她拖到隔壁他弟弟阿强炕前。
阿强正昏沉地躺着,一看到被强行拖进来的女人。
尤其是那张令他恨到刻骨铭心的脸,瞬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坐起来。
“哥!就是她!就是这张脸!是她踢废了我!哥!弄死她!给我报仇!!!”
阿豹见弟弟反应如此激烈,心中再无怀疑。
他看着惊恐万状的苏玲,语气冷血无情:“放心阿强!哥不让她死,这样太便宜她了。”
“以后就把她留在这儿,当狗伺候你一辈子!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随你怎么折腾!”
苏玲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头尖叫:“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更不认识他!你们快放我离开!不然我要报警抓你们!救命啊——”
‘啪啪!’
阿豹耳膜都快被她刺破,甩手就给了她两巴掌。
“哥!你现在就弄死她!我不想看到她活着!挖了她那双眼我看着就恶心!!!”
阿强双目通红大吼道。
“啊啊啊不要啊!变态!”
极度的恐惧让苏玲口不择言脱口骂道:“挖你妈!活该你被废!下面没用眼睛也瞎了?连人都能认错!”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阿豹愤怒的掐住对方下颚捏开嘴,猛地抽出后腰的匕首,捅进去一搅。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半条染血的舌头掉在地上!
苏玲在晕倒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是来找人算计苏棉的。
却阴差阳错的替她恨之入骨的妹妹,承受了这无妄之灾,坠入真正的人间地狱。
*
日子在忙碌与平静中悄然滑过。
顾时谦腿上的伤,在薛小宁的食补和赤脚医生的草药调理下,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同处一个屋檐下,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味。
顾时谦的目光,越来越频繁地落在薛小宁身上。
看她利落地在厨房忙碌,看她耐心地教顾清沅做饭,看她蹙眉调教她爹的模样……
连在这方面反应慢半拍的顾清沅,都瞧出了不对劲。
她偷偷拉着薛小宁咬耳朵:“宁宁姐,我发现我哥最近瞧你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他对谁都冷冰冰的,现在看你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
她又跑去调侃顾时谦:“哥,你最近傻笑的时候变多了哦!是不是因为宁宁姐?”
弄得两人都有些窘迫。
一个红着脸低头走开,一个板起脸训斥妹妹“闭嘴”。
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王老实这个当爹的,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是个老实男人,但不是傻子。
那小子看他闺女的眼神,分明跟他看爱吃的红烧肉一样!
因此他心里矛盾得很。
一方面,他觉得顾时谦这人确实不错。
模样周正,识文断字,性子沉稳又懂得感恩,对绵绵也好。
女儿能找个知冷知热、真心待她的男人,是他这个没用爹最大的心愿。
可另一方面,顾家那顶“坏分子”的帽子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这成分太差了!
宁宁要是真跟他好了,以后会不会被牵连?
会不会吃苦受罪?
会不会连累将来的孩子也抬不起头?
一想到这些,王老实就整夜愁得睡不着觉。
他这当爹的,难啊!
半个月后,顾时谦的腿伤已大好,终于到了他和妹妹返回牛棚的日子。
离别这天,顾清沅拉着薛小宁的手,眼圈红红的很是不舍。
在护林院住的时间虽然短暂,却是她这两年灰暗日子里最温暖明亮的所在。
“宁宁姐,我真的不想走……”她声音哽咽。
薛小宁理解地拍拍她的手,温声安慰:“想我了,就悄悄过来。”
“我这里住的偏僻,你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一旁沉默收拾物品的顾时谦。
恰巧,顾时谦也正抬眸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他那深邃的眼神里像是藏着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凝视。
这半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朦胧的情愫早已悄然滋长。
只差点破那一层薄纸了。
顾时谦兄妹俩离开后,小院骤然安静空旷下来。
王老实坐在门槛上,望着一下子冷清不少的院子,有些不习惯地搓搓手:
“这……猛地少了俩人,还挺不得劲。”
薛小宁也有同感。
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她甩甩头准备找点事做,脑海里却浮现出原主最后一个,也是关于“家”的愿望。
紧接着,顾时谦那张轮廓分明、深情注视她的脸庞,清晰地映现出来。
让她心口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别胡思乱想了。”
薛小宁赶紧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驱散那点旖旎心思。
又望向窗外覆着白雪的山林,深吸一口冷气,神清气爽。
除夕这天,向阳屯处处弥漫着难得的年味儿。
顾时谦和顾清沅踏着傍晚的积雪,再次来到护林院。
堂屋里暖意融融,炕桌被擦得锃亮,上面早已摆满了薛小宁精心准备的年夜饭。
三盆皮薄馅足、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
有猪肉白菜、酸菜油渣儿、还有韭菜鸡蛋三种馅儿。
旁边是炖得烂糊、酱色红亮的蹄髈、酱大骨火锅。
一条完整的红烧鱼,寓意着“年年有余”,旁边还温着一壶白酒。
这丰盛的一餐,让顾时谦和顾清沅眼眶都有些发热。
更让他们心头滚烫的是,薛小宁早就用大号的铝饭盒,装了好几盒不同馅料的饺子。
连同一份切好的蹄髈和红烧鱼,让顾时谦下午时就悄悄送去牛棚。
牛棚里的几位长辈,也终于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了。
而如今的牛棚,虽然外表依旧破败,内里却已大不同。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絮了新棉花的棉衣棉裤。
脚下是暖和的棉靴,盖的也是厚实的新棉被,只是外面都套着旧被面。
窗户也用塑料布封严,门口挂着棉帘,寒风被牢牢挡在外面。
这个冬天,是他们下放以来,过得最暖和、最踏实的一个冬天。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院里那个正忙碌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