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果敢控制区的变化,正在以超出所有人预期的速度展开。
十月中旬,当第一批八百二十三名新兵进入暗区训练系统的第十天,盘古集团的经济改造计划也同步启动了。
林悦从南岛派来的农业专家团队,一共十二个人,全部是在热带农业种植领域工作了十年以上的老手。他们带着三十吨特殊培育的药草种苗,还有五百本厚达两百页的种植技术手册,乘坐军用卡车进入了果敢控制区。
这些专家的任务很明确:在三个月内,让果敢控制区的所有农田完成作物转型,从罂粟改种为盖亚真菌培养所需的特殊药草。
团队的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姓陈,在华国农业大学教了二十年书,后来被林悦高薪挖到了盘古制药。老陈第一次踏上果敢的土地时,看着满山遍野的罂粟田,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土地,被鸦片毒害了几十年了。”
老陈蹲在田埂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土壤酸化严重,氮磷钾比例失衡,有机质含量不到3%。这种地,别说种药草,种玉米都够呛。”
杨明辉站在他身后,脸色有些难看。
“陈教授,那怎么办?盘古集团投了这么多钱,如果药草种不活,我们这些人就都完了。”
老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办法有,但需要时间和钱。第一步,全面翻耕,把土壤深翻到六十厘米,让板结的土层松动。第二步,施加有机肥和微生物菌剂,改善土壤结构。第三步,种植一季绿肥作物,比如苜蓿或者豆科植物,让土地休养生息。”
他停顿了一下。
“这三步走下来,至少需要半年。”
杨明辉的脸更难看了。
“半年?盘古集团可等不了那么久。”
老陈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急,但农业这东西,急不得。土地就像人的身体,病了就要慢慢养。如果硬来,种下去的药草活不过一个月。”
杨明辉沉默了几秒,然后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文森的号码。
电话那头,文森正在南岛的办公室里审阅财务报告。听完杨明辉的汇报后,他沉思了片刻。
“陈教授说得对,农业不能急。但我们确实没有半年的时间。”
文森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手指。
“这样,让陈教授把果敢的土地分成三批。第一批,挑选土壤条件相对较好的两千亩,按照他的方案进行快速改良,争取在两个月内完成种植。第二批,五千亩,按照标准流程改良,三个月内完成。第三批,剩下的所有土地,慢慢来,半年内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
“钱不是问题。陈教授需要什么设备、什么肥料,全部按最高标准配置。另外,告诉他,如果能提前完成任务,奖金翻倍。”
杨明辉挂断电话后,把文森的决定转达给了老陈。老陈听完后,眼睛亮了起来。
“文总这个人,懂行。”
他立刻召集团队开会,制定了详细的分批改良方案。
接下来的一个月,果敢控制区的所有村寨都动员了起来。
盘古集团从泰国和越南调来了二十台大型拖拉机,还有十台深耕机。这些机器在田地里轰鸣着往返,把那些种了几十年罂粟的土地翻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一百辆军用卡车从南岛运来了三千吨有机肥和五百吨微生物菌剂。这些肥料被均匀地撒在田地里,然后用拖拉机再次翻耕,让肥料和土壤充分混合。
村民们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狂热。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
以前种罂粟,都是自己用锄头刨地,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就能翻个一亩地。现在,一台拖拉机一天就能翻一百亩,而且翻得又深又匀。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盘古集团的承诺兑现了。
第一批种下药草种苗的两千亩地,在陈教授团队的精心照料下,二十天后就长出了嫩绿的幼苗。这些药草的生长速度远超罂粟,而且对病虫害的抵抗力极强。
陈教授带着杨明辉在田地里巡视,指着那些长势喜人的药草说:
“这些药草,是林博士团队经过基因改良的品种。它们的生长周期只有九十天,产量是普通药草的三倍。更重要的是,它们能分泌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进一步改善土壤结构。种上三季之后,这些土地的肥力会比现在提高一倍。”
杨明辉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些嫩绿的叶子。
“陈教授,这些药草,真的能卖到鸦片三倍的价钱?”
老陈笑了。
“何止三倍。林博士说了,这些药草是盘古制药生产强化药剂的核心原料。现在盘古制药的强化药剂供不应求,原材料缺口至少有五千吨。你们果敢如果能把所有土地都改种这种药草,一年的产值至少五亿信用币。”
杨明辉的手抖了一下。
五亿信用币。
这个数字,超过了金三角所有毒枭一年的鸦片收入总和。
他站起身,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田地里劳作的村民,眼眶有些湿润。
“陈教授,我代表果敢的所有人,谢谢你们。”
老陈摆摆手。
“别谢我,要谢就谢文总。没有他的支持,我们这些技术也没用。”
当天下午,杨明辉召集了所有村寨的村长开会。他站在新寨村的广场上,指着身后那片绿油油的药草田。
“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未来。不是鸦片,不是毒品,而是能让我们堂堂正正做人的药草。”
他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回荡。
“盘古集团承诺,从今天开始,所有改种药草的农户,每亩地预付一千信用币的补贴。等药草收获后,按照市场价收购,每公斤不低于五十信用币。”
人群炸开了锅。
一千信用币预付补贴,这意味着只要翻耕土地、种下药草,就能立刻拿到钱。而且收获后还能再卖一次,算下来一亩地一年能赚五千信用币。
这比种罂粟赚得多多了。
一个老村长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问:
“杨司令,这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们吧?”
杨明辉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信用币,高高举起。
“这是第一批补贴,一共五十万信用币。现在就发,每家每户按照土地面积领钱。”
人群沸腾了。
接下来的一周,果敢控制区内的所有罂粟田,都被连根铲除。村民们拿着盘古集团发的补贴,干劲十足地翻耕土地、施肥、种植药草。
短短一个月,果敢控制区内已有超过两千亩土地完成了药草种植,罂粟田的面积缩减了百分之六十。
而这一切,都被宋立的情报网络捕捉到了。
十月下旬,宋立再次带着车队来到果敢。
这次他是来收购第二批缴获鸦片的,但当车队驶入控制区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边境检查站的岗哨,从上次的两个增加到了四个。士兵们手里的步枪,从老旧的AK-47换成了崭新的cZ807。检查站旁边,还停着两辆bmp-2步兵战车,炮塔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车队沿着公路前进,宋立透过车窗向外看。
那些原本种满罂粟的田地,现在有很多都改种了其他作物。绿油油的植物长得齐刷刷的,显然经过了精心照料。
田地里,村民们正在劳作。但宋立注意到,他们的穿着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村民大多穿着破旧的衣服,面黄肌瘦。现在,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脸色红润,干活时还有说有笑。
宋立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势力,如果连底层的农民都开始穿统一的工作服,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势力已经有了完整的组织体系和充足的资金支持。
车队抵达新寨村指挥部时,杨明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上次一样。
“宋先生,欢迎再次光临。”
宋立下车,和杨明辉握手。
“杨司令客气了。这次来,是想收购第二批货。”
杨明辉点点头。
“货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上次的价格。请跟我来。”
两人走进指挥部,在会客室坐下。杨明辉让人端来茶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清单。
“这次一共有两吨货,都是从红岩军残部那里缴获的。质量和上次一样,您可以先验货。”
宋立接过清单,目光在上面扫过,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数字上。
他在观察杨明辉。
这个白发老头,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好说话。但宋立能感觉到,杨明辉身上有种东西变了。
上次见面时,杨明辉眼中还有一丝疲惫和不安。现在,那些情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和自信。
这种变化,让宋立感到不安。
“杨司令。”
宋立放下清单,试探性地问: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很多田地都改种了其他作物。这是……”
杨明辉笑了笑。
“宋先生观察得很仔细。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尝试多元化经营。鸦片生意虽然赚钱,但风险太大。所以我们打算改种一些药材,多一条财路。”
宋立点点头,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杨司令这个想法不错。不过,种药材能赚钱吗?”
杨明辉喝了一口茶。
“能赚。我们找到了一个买家,愿意高价收购这些药材。而且种药材比种罂粟省心,不用担心被政府军围剿。”
宋立又问:
“那鸦片生意呢?不做了?”
杨明辉摇摇头。
“还做,但规模会缩小。毕竟老客户还在,不能一刀切。”
宋立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杨明辉在撒谎。
果敢控制区内罂粟田的面积缩减了至少百分之六十,这绝对不是“规模缩小”那么简单。这是在有计划地禁毒。
而禁毒,在金三角就等于自杀。
除非,杨明辉背后的盘古集团,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们,让他们不用再依靠鸦片生意生存。
宋立站起身。
“那我先去验货。如果没问题,今天就能完成交易。”
杨明辉也站起来。
“好,我让人带您过去。”
验货的过程很顺利。两吨鸦片的纯度和上次一样,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宋立支付了一千万信用币现金,完成了交易。
但在离开果敢控制区之前,宋立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车队停在边境检查站外五公里的一个小树林里,然后召集了三个心腹。
“老李,阿猜,阿强。”
宋立点燃一支烟,看着三人。
“上次你们去侦察,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这次,我要你们深入进去,搞清楚果敢军到底在搞什么。”
老李问:
“老板,您怀疑什么?”
宋立吐出一口烟雾。
“我怀疑杨明辉在禁毒。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在挑战整个金三角的规则。昆萨老板不会坐视不管。”
他在地图上标出三个点。
“老李,你去新寨村,重点观察那些改种的药材田,看看他们到底种的是什么。阿猜,你去老寨村,盯着他们的仓库,看看里面存了多少鸦片。阿强,你去北边那片新占的区域,摸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领命。
当天夜里,三人分头行动。
而在果敢军指挥中心的地下三层,张昊正坐在监控屏幕前,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他们又来了。”
张昊对身旁的技术员说。
“这次让他们多看一点。但记住,只能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技术员点头,在操作台上敲击键盘。
几分钟后,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弹出一份新的“展示清单”。
张昊看着清单,满意地点头。
“很好。让宋立回去告诉昆萨,果敢军正在禁毒,正在改种药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昆萨如果够聪明,就该知道,金三角的规则,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