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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挟其中的陈家壮、豆饼、老拐子,像是被困在了一口被疯狂捶打的铁瓮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似乎只剩下被碾碎这一个结局。

绝望淹没每一个挣扎其中之人,那些身穿火红色鸳鸯战袄的凯旋军状若疯虎,全然不顾自身伤亡,只是红着眼睛向他们猛攻,用自己血肉之躯硬生生在混乱的闯营人潮中撕开缺口。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紧随红衣兵其后的,那些身披统一制式铁札甲的凯旋兵。

这些铁甲兵好似移动钢铁堡垒,互相配合默契,结阵而走,长长的白杆枪似毒蛇般来回吞吐。

每此突刺都轻易洞穿前排同伴身体。而他们闯营刀劈枪刺,却是奈何不了对方分毫。

陈家壮眼睁睁看着他的主家被铁甲兵逼至身前,在极度的恐惧下主家嚎叫着挥刀砍向一个铁甲兵。

主家那刀势大力沉,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对方的肩甲上,却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除了崩起几点铁屑和火星外未能伤其分毫。

那铁甲兵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漠地瞟了主家一眼。

他没有费力去拔取还插在尸体上的长枪,而是极其熟练地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小的瓜锤,借着扭身的力道手臂一甩!

“噗嗤!”

一声闷响。

那短锤准确地砸在了主家的脑袋上。主家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头颅便似凹陷下去一块,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脖子一歪栽倒在地。

死了。

曾经在他们面前那么厉害的主家,就这么像蝼蚁一样被碾死了。

凯旋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持续而猛烈地挤压着闯营本就摇摇欲坠的阵线。

陈家壮、豆饼、老拐子,以及周围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本能地想要往后退,想要远离这些杀神。

可是,身后是更加密集的尖叫人群,退无可退,他们被夹在中间,如同磨盘中的豆粒,等待着湮灭。

不察之间,前面不断吞吐的枪阵前压,一杆杆白杆枪突面刺来,三人惊叫着闪躲,老拐子人老躲得慢了半拍,当即被刺穿跌落在地上。

豆饼悲鸣一声,就要过去拉老拐子,但陈家壮看的分明,老拐子被刺中胸口分明是死了,他赶忙一把拉住豆饼不愿意他再去送死。

他们拼命朝后退,就在这时,身后靠近闯王大旗的方向,突然传来喧嚣和骚动!

陈家壮下意识回头望去。

他看见,原本簇拥在“闯”字大旗下的那些最精锐的老营兵,竟然突然抛下了那面象征性的旗帜!

他们没有继续向东或向南北死战,反而趁着官军主力被吸引到东翼交战之际,立刻集中了所有残存的马步老营兵,朝着西边孙传庭秦兵的防线发起了决死的猛冲!

“闯王跑了!”

“老营的老爷们不管我们了!”

刹那间,明白过来的人群爆发出更加绝望和愤怒的哗然与哭嚎。

陈家壮只觉得一股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他明白了,闯王和李过、刘宗敏那些大头领,是要用他们这些厮养、家属和普通步卒的性命作为诱饵,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和兵力,为他们创造逃脱机会。

他猛地转回头,望向南面的凯旋军。

果然对方察觉到闯营异变,那边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同时凯旋军那本阵中号令声骤然大作,旗帜急速挥动。

一支数量不详、但明显更为精锐的铁甲步兵,如同出闸的猛虎,迅速从大战后方脱离大阵,以严整的队形朝着西翼秦兵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是要配合秦兵堵死闯王最后一丝突围的希望。

前有猛虎,后无退路,头顶是不断落下的炮弹和铅子,身边是不断倒下的同伴。

而最后的指望,那些他们曾经追随的头领和闯王,却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这些人抛弃在这绝地。

陈家壮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凯旋军刀枪,听着豆饼惊恐和哭泣,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塌陷。

……

崇祯十一年,二月。

潼关南原,血色黄昏。

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南原大战,终于随着最后一缕抵抗的消散而逐渐平息。

空气中全是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着泥土被践踏后的浑浊气息,构成了一幅修罗场般的战后图景。

两个时辰前,陷入绝境的李自成闯营老贼突然抛下大旗,更抛下了数以万计被用作牵制兵力的厮养、妇孺家属以及大量辎重,集中所有残存的精锐骑兵和悍卒,突然朝着西翼猛攻。

这一下确实打了秦兵一个措手不及,孙传庭的秦兵虽也是能战之师,但面对闯贼老营这凝聚了最后力量,困兽般的决死冲击,西线阵脚一度动摇,出现了被撕开突破的迹象。

然而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一直关注全局的杨凡,几乎在闯营老营动向初现端倪时便已察觉。

他立即下令由石望统领的中军标营精锐火速驰援西翼。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成为了压垮闯营老营突围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严整的队形迅速填补了秦兵阵线的动摇之处,与秦兵并肩作战,死死顶住了老营一波猛过一波的亡命冲击。

其人均至少双甲,硬生生将试图破围而出的流寇核心骨干,重新逼回了包围圈之中。

接下来的战斗,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歼灭战,闯营老营尽管拼死抵抗,但在四面官军的绝对优势兵力合力绞杀下,最终难逃覆灭的命运。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在南原这片土地上反复回荡,直至渐渐微弱,终至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