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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松弛的气氛瞬间再度紧绷,所有兵器“唰”地对准角落!

“出来!不然乱刀砍死!”贾伍长不知虚实,厉声喝道。

那身影剧烈颤抖,发出“呜呜”的呜咽声,艰难笨拙地试图转身。众人这才隐约瞧见,那人双手似乎是被反绑的!

两名散兵谨慎上前,刀尖逼迫,将其粗暴拖出,摔在屋中央,扯去口中布团。

那人立刻发出一连串生涩的汉语,口音浓重:“别动手!自己人!友军!友军!”

散兵摸出火折子点燃,昏黄光线照亮屋内。

此人身材矮胖敦实,圆脸阔颧,细眼扁鼻,肤色黝黑,典型的蒙古人相貌。但他身上穿着的,却是明军鸳鸯战袄。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小指齐根而断,创口新鲜,血肉模糊,显然是不久前被人利刃斩落,极可能是屋内清兵所为。

联想到旁边那具被剖腹的明军尸体,这两人应是同批被俘的其他官军的探子。

豆大的汗珠沿额滚落,他不断重复:“自己人……我们从通州来的!是关宁军夜不收……”

关宁军夜不收?还是蒙古人?

贾伍长与散兵伍长相视一眼,惊疑不定。细看之下,此人所穿号衣样式确系关宁军制式。

关宁军中确有蒙古裔将士担任哨探,并不罕见。加之他遭捆绑、断指受刑,以及墙角那具惨死的明军尸首,种种迹象皆佐证其所言非虚。

“关宁军的?怎么会摸到这里?还被鞑子给抓了?”贾伍长眯眼逼视,刀尖仍不放松,冷冷质问。

那矮胖蒙古俘虏见众人仍怀戒备,急忙以汉语语解释:“我叫乌墩儿,是通州大营派出的夜不收,随队奉命哨探京西建奴的确切动向与粮道……

没想到刚摸到这片区域,便撞上了这股鞑子探马的埋伏……伍长当场阵亡,其余弟兄拼死抵抗,终究没能脱身……只剩我,还有墙角那位兄弟……”他顿了顿,痛苦地望了一眼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被他们生擒了……”

“鞑子今夜逼问我们通州大营的布防、粮草所在,还有……还有各路勤王军的情报……”他抬起右手,小指已被砍断,伤口尚未止血,声音里带着哭腔与刻骨的恨意,“我们不肯说,他们就先剁了我的手指,又把那位兄弟……活活……”他说不下去了,身体因悲愤而剧烈颤抖。

贾疯子与散兵伍长老耿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番供述结合现场留下的拷打痕迹,逻辑上并无破绽。关宁军确实常派夜不收深入敌后侦察,而这蒙古人身上累累伤痕和捆绑造成的淤青,也不似伪造。

“给他松绑。”贾伍长终于朝手下示意。

何剑星与另一名夜不收上前,用刀割断捆缚乌墩儿的绳索。

绳索一解,乌墩儿立刻活动起麻木的手臂。这时,何剑星注意到他断指处仍在汩汩渗血,染红了整只手掌。

几乎未加思索,何剑星毫不犹豫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中取出干净布条与金疮药,上前道:“你手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

乌墩儿愣住,似乎没料到这名年轻的明军会主动施救。他看了看何剑星清澈的眼眸,又低头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断指,沉默片刻,闷声点头,伸出手来。

何剑星动作略显生涩,却极为认真地洒上药粉,再仔细缠绕布条。乌墩儿疼得龇牙咧嘴,却始终咬牙不愿出声。

包扎完毕,乌墩儿并未道谢,而是挣扎着起身,踉跄走到那具被贾疯子一刀毙命的清兵尸身旁,在其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沾满血的皮质钱袋。

“这是我的,是被他们抢走的。”

他先警惕地声明一句,环顾四周,见众人无阻拦之意,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钱袋查看,取出一块约一两重的碎银,转身递向何剑星,语气生硬:“喏,给你。谢礼。”

何剑星望着那块还带着血迹的银子,微微一怔,连忙摆手后退:“不用!大家都是大明官军,互相照应是应当的!银子你留着吧。”

乌墩儿举着银子的手僵在半空,这是他第一次遇见送银子反被拒的人,所以满脸都是困惑。

他又环顾屋内众人,犹豫片刻,终是咬了咬牙,竟又从钱袋中掏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每粒碎银子都有四五钱,似乎是想将一半家当都分出来:“各位兄弟救我乌墩儿一命,辛苦了……一点心意……”

贾伍长皱眉打断:“收起你的银子!老子们是来杀鞑子勤王的,不是趁火打劫的!救你是本分,拿你钱财算什么?晦气!”

其余夜不收与散兵也纷纷摇头拒绝,或许都还不屑于这点银两。

乌墩儿看着众人的反应,圆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异与不解,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这些明军竟能拒绝唾手可得的财货。

愣了许久,他终是默默收回银子,小心塞回怀中。

随后,他挺直身躯,虽矮胖却不失庄重,用完好的左手抱拳,郑重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我乌墩儿,敢问诸位兄弟是哪支营伍的……”

何剑星看向贾伍长,见其微微颔首,方才开口答道:“我们是四川来的勤王兵,川东参将杨大人麾下。”

“川兵?”

乌墩儿眼睛微睁,显然未曾想到远在西南的川军竟然就已经抵达北直隶,还来得怎么会如此迅速。

但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再度拱手:“原来是川军弟兄!多谢了!今日之恩,乌墩儿记下了!”

夜色深沉,小屋内的短暂交流就此结束。

屋内九人开始休整,散兵着手割下三具清兵首级。

贾伍长则粗暴地将两名被石灰灼烧得奄奄一息的俘虏拖至角落,开始了毫不留情的审讯。

压抑的惨叫、痛苦的呻吟与贾伍长冷酷的逼问声断续传来,听着声音,何剑星有些坐立难安,于是本能地避开那个方向。

此时,他看见乌墩儿起身走向屋外后院,拾起一把屋主生前留下的锄头,在一片空地上吃力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