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头顶炸开的瞬间，齐砚生的手指还悬在狂医心口那根断针上方。他来不及收回动作，第一滴雨已经砸在手背，皮肤立刻泛起白烟，火辣辣地疼。
他猛地后撤一步，银针脱手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钉入地面。三十七个培养舱同时震动，玻璃表面迅速爬满裂纹。狂医咧嘴笑了，左手从怀中抽出一根乌黑骨笛，抬手就吹。
尖锐哨音刺破雨幕，培养舱接连爆裂。黑色液体混着碎片四散喷射，被毒雨一浇，立刻化作浓烟腾起。金针锁龙阵的符文光链剧烈闪烁，咔嚓一声断裂三处，整个阵法开始崩解。
齐砚生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半空。青光从他双眼中爆发，视野里无数细密的能量丝线浮现——那是毒雨与地下管道连接的轨迹。他右手疾点，七根金针离地而起，在头顶布成北斗之形。
“赤血凝霄！”
血雾瞬间膨胀，裹住坠落的雨滴。每一颗雨珠都在空中冻结，变成细小的冰晶，反射出淡红色的光。半球形屏障自天台升起，将医院建筑罩住。冰层不断增厚，发出咯吱声响，勉强挡住毒雨垂直下压。
可地面上的情况已经失控。融化的毒水顺着排水口流入下水道，远处街区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人的惨叫。有人在拍打窗户，有人摔倒在巷子里，手臂接触积水的地方正快速发黑溃烂。
齐砚生扫视四周，发现狂医站在雨中毫无损伤。雨水落在他身上反而被吸收，胸口伤口流出的血竟呈暗绿色，顺着肌肉纹理渗进皮肤。他的气息比刚才强了数倍，骨笛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
齐砚生立刻明白——这人不是在抵抗毒雨，是在利用它。
他不再犹豫，左手快速翻腕，从护腕夹层抽出七根备用金针。双腿微蹲，重心前移，借着脚下冰面反弹之力猛然跃起。人在半空扭转身体，七针齐发，直取双膝要穴。
针尖破皮入肉的刹那，狂医笛声戛然而止。他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跪倒在湿滑的地面上。骨笛脱手滚出两米远，被一层薄冰迅速覆盖。
“你和毒雨是一体的。”齐砚生落地站稳，呼吸急促，“你是源头，也是容器。”
狂医低头看着膝盖上的金针，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抬起右手，用指甲刮掉脸侧一道旧疤上的雨水，露出底下扭曲的纹路——那是一个微型符阵，和药人少年们体内的封印结构完全一致。
“你知道沈清梧每个月朔日都会发烧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她体内毒素积累到极点，意识会短暂剥离。那天晚上，她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齐砚生瞳孔一缩。
“只要我在雨中吹响这支笛，”狂医慢慢抬头，“城东第七号排水井下的药人就会苏醒。他们没有思想，只听命令。他们会找到她，把她带进地下实验室。”
他说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齐砚生没有回应。他蹲下身，手指按住天台边缘的一滩积水。古瞳运转，看到水中残留的能量流向——毒素已经深入主干管网，至少连接了十二条分支线路。最远的一条通向城郊废弃工厂区，那里有裴氏早年建的秘密基地入口。
他站起身，走向狂医。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就延伸一分。走到对方面前时，他已经将对方全身穴位的波动尽收眼底。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说，“要么告诉我怎么切断毒源，要么我用针把你所有经脉锁死，让你像废人一样活二十年。”
狂医冷笑：“你以为你能控制局面？这雨不会停。只要城市还在排水，毒就会扩散。等今晚子时一过，第一批感染者就会畸变。他们会攻击身边的人，传播更多毒素。”
齐砚生伸手抓住他衣领，把他拽近。
“你说沈清梧会失去意识。”他盯着对方眼睛，“那你应该知道，她枕头底下藏着一根银针。那是我十年前给她防身用的。如果有人靠近她，那根针会自动激活‘静魂’效果。”
狂医脸色微变。
“你也知道她每月朔日烧香的习惯吧？”齐砚生继续说，“香灰里混着我特制的药粉，能压制体内异能波动。你以为她那么脆弱？”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
“你低估了她，也高估了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扬，三根金针射向天台角落。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针尖触及空气时突然激起一圈涟漪。一个透明的人影浮现出来，肩膀上插着两根针，身形剧烈晃动。
“隐形药人？”齐砚生冷哼，“想偷袭我？
那人影发出嘶吼，扑向齐砚生。他不闪不避，左手甩出护腕上的七色丝线，缠住对方脖颈猛力一扯。丝线割进皮肉，人影动作停滞。齐砚生趁机右手指动，最后一根金针刺入其眉心。
人影炸成一团黑雾，消散前掉落一块金属片。齐砚生捡起一看，上面刻着编号：x-37。
正是最后一个药人。
他转身看向跪地的狂医，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左腕护腕。那里因为刚才发力，渗出了血迹。
“你的护腕……”狂医低声说，“为什么一直戴着？是不是每次施针，旧伤就会复发？”
齐砚生没回答。他把金属片收进口袋，走到骨笛旁，抬脚踩碎。
“毒雨暂时被冻住了。”他说，“但我知道你留了后手。排水系统里的毒素不会消失，只会等待下一个爆发点。”
他弯腰拔出狂医膝盖上的金针。血流了出来，混合着黑色液体滴在地上，发出腐蚀声。
“你还有一次说话的机会。”齐砚生盯着他，“告诉我，怎么彻底清除污染。”
狂医撑着地面，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不再癫狂，反而透出一丝疲惫。
“你救不了所有人。”他说，“就像你母亲当年没能救我一样。这城市早就病了，你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齐砚生沉默片刻，伸手按住他肩头。
“那就让我再拖延一次。”
他指尖微动，一根银针悄然刺入对方颈侧穴位。狂医身体一僵，想要反抗，却发现四肢已经麻木。
“我会让你活着。”齐砚生说，“直到你亲口说出所有真相。”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多。冰晶覆盖的街道上，几个身影正在搀扶倒地的市民。有人试图清理排水口，但刚碰触污水就尖叫着缩回手。
齐砚生站在天台边缘，望着整座被毒雨笼罩的城市。他解开白大褂领扣，取出青铜药杵吊坠握在手中。吊坠表面开始发烫，内部似乎有东西在震动。
狂医趴在地上，嘴唇微动。
“朔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