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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河葬 > 第144章 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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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水坞的日子像凝固的浊水,缓慢而压抑。每日只有石根或那沉默的老妪送来勉强果腹的薄粥和清水,除此之外,再无人与他们交流。村民们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隔阂与审视,仿佛他们是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异类。

阿青的伤势在恶劣的环境下恢复得极慢,低烧反复,肩膀依旧无法用力。陈渡的伤口也已结痂,但内心的焦灼与日俱增。被困在这座水上孤岛,与世隔绝,外面洪水滔天,内部谜团重重,这种感觉比直面刀剑更令人窒息。

西边那片水下废墟,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不断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石根的警告,夜晚那诡异的声响,孩子手中那芦苇编成的“眼睛”,都指向那个方向。

“我们必须去看看。”第三天夜里,阿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连日的昏沉似乎被一种执念驱散,她的眼中重新燃起那簇熟悉的、不肯屈服的火焰。“守墓人把我们弄到这里,绝不只是关着。那下面……一定有东西。”

陈渡看着她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知道劝阻无用。他自己也已被那未知搅得心神不宁。他点了点头:“等再晚些。”

子时过后,避水坞彻底沉入死寂。连风声和水声都仿佛被这浓重的黑暗吸收。陈渡和阿青悄无声息地溜出洞窟,像两只壁虎,贴着湿滑的岩壁,向着西侧摸去。

越靠近西边,空气越发阴冷,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也明显起来。沿途经过的洞窟都漆黑无声,仿佛里面的居民早已习惯了夜晚的某种规则,选择了彻底的蛰伏。

他们来到丘陵西侧的边缘。这里几乎没有开辟出的道路,只有嶙峋的岩石和陡峭的坡度向下延伸,没入浑浊的水中。水下,那片巨大的黑色废墟轮廓在微弱的星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狰狞。

陈渡仔细观察着水面和岩壁的连接处。忽然,他发现在一处被几块巨石半掩着的岩壁下方,水位似乎比周围要低一些,露出一个不起眼的、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凹槽,后面似乎……有一个洞口?

不是在水下,而是在水位线之下,被岩石巧妙遮挡,若非仔细查看,极难发现。

“那里。”陈渡压低声音,指向那个方向。

两人小心翼翼地攀下岩石,冰冷的洪水立刻淹到了他们的腰部。他们涉水来到那处凹槽前,拨开垂挂的湿滑水草,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洞口显露出来。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混合着陈腐水汽和那特殊甜腻香气的阴风从里面吹出。

陈渡深吸一口气,率先钻了进去。阿青紧随其后。

洞内并非完全黑暗。前行了约莫十几步,拐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那光亮并非火光,而是一种幽冷的、仿佛来自水底的磷光。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脚下是湿滑的石头。又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位于山体内部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一半被幽深的地下河水域占据,水面泛着那诡异的磷光,映照出周围的景象。

而就在靠近水边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用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简陋而古老的祭坛!

祭坛的形制与染坊里那个临时搭建的截然不同。它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石头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早已被岁月风化得模糊不清的诡异符号,与苏瞎子册子里那些扭曲的图案如出一辙。祭坛中央,并非“厄眼”图案,而是一个凹陷的、如同碗状的池子,池壁呈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了千百年。

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大小不一的贝壳,以及一些已经干枯发黑、辨不出原本形态的植物残骸。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在这里变得浓郁,与地下河水的腥气、石头本身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怪诞氛围。

这里,才是厄眼教真正的祭祀之地!比染坊那个临时场所古老得多,也恐怖得多!

陈渡和阿青站在祭坛前,被这古老邪恶的存在震慑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冰冷、沉重、充满了无尽岁月和怨念的气息,正从这祭坛,从这地下河水中弥漫开来,渗透进他们的骨髓。

阿青的目光死死盯住祭坛中央那个暗红色的池子,身体微微颤抖。她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在这池畔哀嚎,能看到鲜血在其中沸腾的景象。

陈渡强忍着不适,开始仔细搜寻祭坛周围,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在祭坛一侧的阴影里,他发现了几块散落的、刻有符号的骨片,似乎是某种法器的一部分。而在祭坛后方靠近水边的石壁上,他看到了一个浅浅的壁龛。

壁龛里没有神像,只放着一件东西——一个用整块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那个熟悉的、被水波纹环绕的“厄眼”图案,只是雕刻得更加精细,那眼睛仿佛活物,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邪异。令牌背面,则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

陈渡辨认了许久,才勉强认出那两个字——

“镇水”。

镇水令?

这是什么?厄眼教的信物?还是……某种用于控制水厄的法器?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令牌拿起看个仔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木牌的刹那——

“谁允许你们……触碰圣物?”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陈渡和阿青浑身剧震,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披着黑袍的守墓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下河水边。他脸上依旧戴着那个雕刻着“厄眼”的木面具,浑浊的眼睛透过空洞的眼眶,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他手中,没有拿铃铛,而是握着一根看似普通、顶端却镶嵌着一小块暗蓝色河石的木杖。

地下河水的磷光映照在他身上,将他衬托得如同从水底爬出的魔神。

“破坏规矩……闯入禁地……”守墓人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你们……想成为下一个祭品吗?”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这古老祭坛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