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美泉宫的寝宫内弥漫着淡淡的晨曦。
拉斯洛在朦胧中醒来,发现腓特烈早已悄然离去,枕边只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薰衣草香。
而西尔维亚像只树懒般紧紧缠在他身侧,金发如瀑布般铺散在锦缎枕头上。
晨光透过纱帘,为少女的睡颜镀上柔和的光晕。
拉斯洛注意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唇角不由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西尔维亚小巧的鼻尖。
“唔...”西尔维亚装模作样地扭了扭身子,却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她故意将脸埋进他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拉斯洛低笑一声,指尖稍稍加重力道。
西尔维亚终于憋不住气,像只炸毛的小猫般睁开蓝眸:“哥哥!”她撒娇似的轻捶他的胸膛,却顺势将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装睡的坏妹妹。”拉斯洛轻抚她凌乱的金发,目光扫过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那是昨夜腓特烈离开后,西尔维亚刻意留下的印记,仿佛在宣示主权。
西尔维亚仰起脸,蓝眸中闪着狡黠的光:“人家只是...想多抱抱哥哥嘛。”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睡袍的衣襟,“今天那些选帝侯们就要到了吧?”
“嗯。”拉斯洛执起她的手,在指尖落下一个轻吻,“正好借机提议帝国改革。”
“哥哥真聪明~”西尔维亚俏皮地眨眼,“用奥斯曼的威胁迫使选帝侯们团结...”
她突然压低声音,“就算他们看穿这是个阳谋,也不得不乖乖来维也纳听从安排呢~”
拉斯洛含笑注视着她:“我们西尔维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近朱者赤嘛~”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金发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跟着哥哥耳濡目染久了,自然就学会了些~”
对此拉斯洛只是轻轻一笑,力量永远是最坚实的注脚,身为波西米亚及匈牙利之王,他还是萨克森与奥地利的盟友,更通过米兰掌握了北意大利,更别提那头戴三重冕的教宗也是他的的触手。
他现在无疑是神罗境内最强的诸侯,只要别太激进,直接搞什么皇帝世袭、撤销特权之类的,别的诸侯国也不会想反抗改革。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但你只能看着我做,甚至还要配合。
终于到了中午,维也纳美泉宫的议事厅内金碧辉煌。
腓特烈端坐在主位的鎏金宝座上,银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鱼贯而入的选帝侯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帝国鹰徽。
最先抵达的是萨克森公爵维尔雅特。这位拉斯洛的岳母身着深蓝天鹅绒礼服,紫罗兰色的眼眸与腓特烈有几分神似。
她优雅地向宝座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腓特烈身侧的拉斯洛。
“陛下。”维尔雅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与哈布斯堡的亲密关系。
她自然地走向拉斯洛身侧的席位,裙摆划过地面的动作流畅如舞步。
三位大主教随后步入大厅。美因茨的约翰内斯身着绣金圣袍,手持权杖的姿态显露出他在教会中的显赫地位。
科隆的弗里德里希略显年轻,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在场的世俗诸侯。
最年长的特里尔大主教步伐缓慢,但每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普法尔茨伯爵低调地跟在最后,这位中年贵族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她在角落的席位落座,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
当时钟指向正午十二点时,议事厅的大门再次开启。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位抵达的选帝侯身上——勃兰登堡藩候玛格丽特·冯·霍亨索伦。
这位年轻的女侯爵身着墨绿骑装,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她腰间佩戴的宝剑与精致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鹰羽装饰的帽檐下,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过全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肩头停驻的猎鹰,锐利的眼神与主人如出一辙。
“请原谅我的迟到。”玛格丽特的声音清冷如北方的寒风,行礼的动作却无可挑剔。
当她走向预留的席位时,当其肩头的猎鹰展开双翼时,镀金的羽翼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寒光。
一位站在科隆大主教身后的年轻侍从下意识后退半步,低声嘟囔:“不愧是帝国北方的砂石罐,总带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野物。”
说是砂石罐也没错,现在的勃兰登堡只能说是穷的找不到北,土地贫瘠,大部分都是黑森林和沙石地。
只能说,臭外地的来维也纳要饭来了。
这声讥讽在寂静的大厅里异常清晰。玛格丽特灰蓝色的眼眸微凝,猎鹰发出警告的尖啸。
科隆大主教弗里德里希立即转身,权戒在侍从脸上留下红痕:“放肆!”他紫袍翻飞,语气却带着刻意的缓慢,“向藩侯大人赔罪。”
侍从慌忙跪地,额头渗出细汗。但玛格丽特只是轻轻抚过猎鹰的羽毛,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无妨。”
她指尖轻弹,一枚银币落在侍从面前,“给这位...受惊的先生压惊。”
而这时,科隆大主教弗里德里希紫袍微动,苍白的脸上浮现歉意的微笑:“十分抱歉。”
他枯瘦的手指轻抚胸口,“我这把老骨头实在受不得...野物的气味。”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玛格丽特肩头的猎鹰,“不如将您的爱宠暂置门外?自有侍从悉心照料。”
玛格丽特灰蓝色的眼眸微凝,猎鹰的利爪无意识收紧。
她轻抚猎鹰的羽翼,动作优雅如抚琴:“恐怕不行。”指尖掠过鹰喙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这小家伙...最讨厌生人靠近。”
厅内陷入微妙的寂静。萨克森公爵维尔雅特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这位选帝侯倒是与其女儿有着相同的习惯。
普法尔茨伯爵则专注地盯着地毯纹路,仿佛光滑明亮的地毯上有什么瑕疵。
作为最弱小的伯爵,她最不想要参与这件事,反正与自己无关。
而且,某位主人还没说话呢,她偷偷瞥了主位旁边的拉斯洛,随后将目光再次投向地毯。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看似关于猎鹰的争执,实则是汉萨同盟商路控制权的延续。
三个月前,科隆大主教支持的商队在勃兰登堡边境被课以重税,而玛格丽特则指责这些“圣洁的商人”走私军备给波兰。
当争执声渐起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主位。
但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真正注视的是腓特烈身旁那个黑发黑瞳的年轻身影——拉斯洛·冯·哈布斯堡。
这位波西米亚与匈牙利的共主虽未戴皇冠,却是厅内最强大的选帝侯。他掌控着中欧最富庶的银矿,麾下黑军铁骑足以让任何挑战者三思。
况且七大选帝侯的制度本就是这位陛下的曾祖父查理四世敲定的,黄金诏书规定的四位世俗选帝侯中有萨克森公国,普法尔茨伯爵,勃兰登堡伯爵以及最后的波西米亚王国,也就是查理四世统御之地。
公国,伯国,王国,任谁也看得出这位查理四世意欲何为,她将皇帝选拔的权力从教宗手中夺走,彻底稳定了选拔制度,并为自己的子孙铺路。
若不是卢森堡家族绝嗣,怕是能提前垄断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