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滋味在太阳穴上一下一下地锯着。
“嘶——”
沈瑶皱着眉,刚想翻身,一只滚烫的大手就贴了上来,力道适中地按上了她的太阳穴。
“现在知道难受了?”
程昱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早晨特有的磁性沙哑,还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沈瑶费劲地睁开眼。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的一盏落地灯透着昏黄。
程昱穿着那身即使在家里也一丝不苟的真丝睡衣,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只描金的小瓷碗。
那个在名利场上杀伐果断、让人闻风丧胆的太子爷,此刻正低着头,用白瓷勺轻轻搅着醒酒汤,还得送到唇边试试温度。
这画面要是被昨晚那一帮喝嗨了的高管看见,估计能把眼珠子吓得掉地上当泡踩。
“张嘴。”
他把勺子递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沈瑶本来想耍赖不喝,那味道闻着就发酸。
可对上男人那双写着“你不喝我就嘴对嘴喂你”的黑眸,她还是很识时务地张了嘴。
酸,暖,顺着喉管一路滑下去,那股要命的恶心劲儿总算是压下去了。
“电视。”沈瑶下巴点了点,声音软绵绵的。
程昱随手抓过遥控器开了墙上的百寸大屏。
都不用换台,铺天盖地的新闻全是同一个人的脸。
不过这次不是意气风发地谈“生态化反”,而是贾老板两口子那点破事。
镜头里,贾夫人也没了之前那种端庄大气的富贵花模样,素颜,头发乱糟糟的,正对着记者的长枪短炮哭诉:
【我不知道!不管是这十五亿的欠款还是那几百亿的融资,我全都不知情!
我是受害者!我要起诉离婚!】
紧接着画面一切。
是被堵在机场、像条落水狗一样的贾老板,歇斯底里地咆哮:
【贱人!公司出事了就想撇清关系?别忘了当初数钱的时候你笑得有多开心!】
“啧。”
沈瑶往后一仰,靠进程昱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真是好一出大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撕。”
她嘴角挂着笑,眼里却凉薄得很,“老公你看,这就是商业联姻。
利益捆在一起的时候叫神仙眷侣,那根捆钱的绳子一断,吃相连野狗都不如。”
程昱放下手里的空碗。
他没急着说话,手臂从后面环过来,把人往怀里箍紧了点,下巴顺势搁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地蹭着。
“所以说,”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很庆幸。”
“庆幸什么?庆幸我们钱够多,撕不到这一步?”沈瑶玩着他睡衣的一颗纽扣。
“庆幸是现在遇见你。”
程昱抓住了她乱动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如果早十年我接手程家,还没把你这个商场杀神修炼出来的时候遇见……”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沈瑶,那时候的我太狂,太傲,也不懂什么叫把软肋交给别人。
而那时候的你……”
沈瑶接话接得快,“那时候我为了哪怕一个十万块的单子都能陪人喝吐血,你要是那时候见我,估计只会让人把我丢出去。”
“对。”
程昱坦荡承认,“我们会错过。甚至,会互相厌恶。”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嘈杂的新闻背景音。
两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心里都门清。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哪来那么多青梅竹马的童话?
能在各自杀出一条血路,把野心、手段、乃至人性的阴暗面都打磨成了武器之后相遇。
你是最锋利的矛,我是最坚固的盾。
这种势均力敌,这种连对方眨个眼都知道是在算计谁的默契,才是这种名利场里最致命的春药。
“那时候我若是碰上你,”程昱翻身,动作利落地把沈瑶压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他单手撑在她脸侧,黑眸沉沉,像要把她吸进去。
“我会打断你的翅膀,把你锁在家里,除了我的床,你哪也去不了。”
他没在开玩笑。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疯批占有欲,在他眼底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沈瑶被这眼神烫得缩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手臂如蛇般缠上他的脖颈。
“好啊。”
她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可惜,现在的沈总翅膀太硬,折不断了。
所以程先生只能——”
“只能臣服。”
程昱截断了她的话。
他低下头,不是那种充满掠夺性的深吻,而是一个极轻、极虔诚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江山给你,我的命也给你。”
“沈瑶,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需要,我也能做那个为你提裙摆的人。”
“只要你回头,”
“我永远在。”
沈瑶的心酸酸涨涨的。
贾老板为了钱互相泼脏水的嘴脸还在屏幕上晃,显得此刻头顶这句“永远在”重若千钧。
这才是这三百六十亿买来的真正奢侈品。
一个即便天塌了,也能跟你背靠背杀出去的疯子。
“那我不客气了。”
沈瑶眼尾一挑,手指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弹了一下。
“程侍卫,我现在就要行使女王的权利。”
程昱喉结滚动,嗓音瞬间哑了几分,“说。”
“给我吹头发。”
沈瑶一脚踢开被子,露出昨晚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裙摆,雪白的小腿在空中晃了晃。
“伺候得好了,有赏。”
程昱看着她那副得意的小狐狸样,低笑出声。
什么京圈太子爷,什么商界阎王。
在沈瑶面前,不过是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的一条看家恶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