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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间,管家已稳步上前,轻轻掀开了覆盖在长案上的第二块深红色绒布。

刹那间,一对精致绝伦的斗彩茶杯映入众人眼帘。

杯身小巧,胎体轻薄,迎光透影。

外壁以釉下青花勾绘缠枝莲纹为骨,釉上填绘矾红、黄、绿、紫等彩料,描绘出佛手、蟠桃、石榴组成的“三多”纹样,寓意多福、多寿、多子。

彩料发色纯正,青花幽菁,红彩鲜艳,绿彩娇嫩,黄彩明亮,布局疏密有致,画工精细入微。

底书青花“大清雍正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字体工整秀逸。

“嚯!”

“漂亮!”

“真是雅致到骨子里了!”

惊叹声比之前更为热烈。

相较于白瓷的素净,斗彩的富丽华美更直观地冲击着视觉。

尤其是一对杯子同时出现,品相完美,彩釉如新,在柔和的灯光下流光溢彩,令人心折。

王天河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张,喃喃道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跟画儿似的…”

周世宏也连连点头,他虽然对深度鉴定不在行,但对美的直觉是有的,低声道:“这东西看着就贵气,雍正年的斗彩三多纹杯,还是一对,难得,太难得了!”

葛老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笑容,显然对这对杯子极为钟爱。

他踱步上前,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诸位,这一对小杯,是老夫多年前机缘巧合,从一位老藏家后人手中求得,据说是其祖上在雍正年间收来的。

今日拿出来,与各位同好共赏,还请大家不吝雅正。”

“葛老好珍藏!”

“雍正斗彩,名不虚传!”

“三多纹寓意吉祥,画工如此精湛,定是官窑无疑了!”

“能得见如此成对精品,今晚不虚此行啊!”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几位老藏家围拢上前,小心拿起,轮流细品,口中啧啧称奇。

“看这青花发色,沉稳幽深,正是雍正时期典型的风格。”

“彩料搭配和谐,过渡自然,毫无火气,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属罕见。”

“款识书写更是标准,笔力劲健,结构严谨,仿者难及。”

“胎骨之薄,叩声如磬,景德镇官窑顶级工艺无疑。”

气氛热烈,几乎是一边倒的赞美。葛老捻须微笑,显然十分受用。

许心也随着众人上前。他依次拿起两只杯子,仔细端详。

入手的第一只,也就是他左手边的那只,无论胎釉、青花、彩料、画工、款识,都堪称完美,与众人描述的一般无二,确实是雍正官窑斗彩的典型器,精妙绝伦。

然而,当他拿起右手边的那只时,指尖传来的微妙触感,让他心中一惊。

极其细微的差异。

这只杯子的胎体,似乎比左边那只,在薄厚均匀度上,有那么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差异,手感上略微显得…“脆”了一点点,而非那种温润的“糯”。

当然,这感觉微弱到足以被忽略,甚至可以归因于烧造时微小的个体差异。

整体发色鲜艳,但细观之下,红色似乎过于“艳”了一点,少了几分雍正彩料特有的那种沉稳厚重感

绿色的饱和度也略高,显得有些“跳”。

这些差异同样极其微小,在灯光下,若非有意对比,极易被绚丽的色彩整体效果所掩盖。

画工依旧精细,但细看缠枝莲的线条,似乎不如左边那只那般流畅自然,略显板滞,尤其是在枝叶转折处,少了几分灵动之气。

最关键的是底足的露胎处。

胎质白皙细腻,但…胎釉结合线的那一圈“火石红”,分布似乎过于均匀刻意,不如左边那只来得自然天成。

款识青花颜色,也与左边那只存在极其微妙的色差,蓝色调稍显漂浮。

一对杯子,并非完全一模一样!

右手边这只,疑点颇多。

它很可能是一件后仿品,而且仿制水平极高,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非与真品放在一起细致比对,单独拿出来,足以蒙骗过绝大多数藏家,甚至是一些专家。

许心知道,在这种场合,葛老明显对此物极为喜爱,众人也交口称赞,他若贸然点破其中一只存疑,无异于当场打脸,不仅扫了葛老的兴致,也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这是极其失礼且不明智的行为。

他迅速权衡,心中已有决断。

这时,一位藏家笑着对许心道:“许小友,这对雍正斗彩三多纹杯,不知你看着如何?”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他,想听听这位眼力独到的年轻人又有何高见。

许心目光主要落在左手边那只确真无疑的杯子上,由衷赞叹道

“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他小心地拿起左边那只杯子,示于众人

“诸位前辈所言极是。您看这胎釉,薄如蝉翼,润若凝脂;这青花,发色沉稳,深入胎骨;彩料鲜艳而不浮,画工精细而不匠,尤其是这佛手的勾勒,饱满而富有生机,瑞果形态逼真,寓意吉祥。确是雍正官窑斗彩的上乘之作,葛老能得此珍品,足见缘法。”

他这番话,全部围绕着左边那只真品展开,句句在理,赞誉得具体而到位,没有丝毫虚言。

葛老听得连连点头,笑容更盛:“许小友果然是识货之人,点评精准,深得我心。”

他放下杯子,对葛老恭敬道:“能得见如此珍宝,晚辈今晚真是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多谢葛老慷慨示宝。”

葛老哈哈一笑,挥挥手道:“许小友过誉了,不过是些许玩物,能与诸位同好共赏,方是乐事。”

他命管家将这对斗彩杯小心收好,同时准备揭开第三件红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