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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的宁静与默契,如同初冬湖面结起的一层薄冰,看似平滑如镜,其下却暗流涌动,潜藏着不为人知的裂痕。这份裂痕,并非来自外界“黑曜石”的威胁,也非源于两人情感的褪色,而是从傅雨霏内心最深处、连她自己都试图刻意忽略的隐秘角落,悄然蔓延开来。

她开始频繁地做梦。

那不再是寻常的、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而是高度重复、场景清晰、情感冲击力极强的同一个梦魇。

梦魇的循环:决绝的背影

梦的开端,总是弥漫着一种不祥的、灰蒙蒙的雾气。地点变幻不定,有时是在傅氏集团空旷冷寂的顶层会议室,有时是在他们家中那间温暖的书房,甚至有一次,是在那片他们时常漫步的、本该宁静祥和的湿地公园。

在梦中,叶尘就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副清隽的模样,眼神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里面没有一丝她所熟悉的温和与包容。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平稳得可怕,却带着斩断一切联系的决绝:

“雨霏,你一直在骗我。”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她的心脏。她想辩解,想呼喊,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叠文件——那上面,清晰地印着她暗中调查他师门与“黑曜石”历史渊源的记录,记录着她对那张照片背后真相的持续追查,记录着她因商业考量而暂时压下、未曾与他分享的、关于“黑曜石”利用中医药渠道进行非法活动的线索……所有她出于各种原因(保护他?保护傅氏?亦或是内心深处那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真相的恐惧?)而选择暂时隐瞒的事情,都白纸黑字,无所遁形。

“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

然后,他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步伐坚定地走入那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任凭她在梦中如何挣扎,如何试图冲破那无形的束缚去追赶,他的背影却越来越远,最终彻底被浓雾吞噬,消失不见。留给她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空洞与冰冷。

深夜的惊醒:盗汗与心悸

每一次,傅雨霏都会在这个时刻猛地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如同失控的鼓点,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周身冷汗涔涔,丝绸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真实的逃亡。黑暗中,她瞪大眼睛,茫然地注视着熟悉的天花板轮廓,需要好几秒钟才能确认自己已经从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挣脱,正安全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身侧是叶尘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芒,凝视着他沉睡的侧脸。在梦里,这张脸冷若冰霜;而在现实中,它却如此安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这种强烈的反差,像一根针,反复刺痛着她的神经。

恐惧,如同藤蔓,在夜深人静时疯狂滋长。那并非对“黑曜石”的恐惧,而是对可能失去叶尘的、更深层次的恐惧。她发现自己无法承受梦中那种决绝离去的场景,哪怕只是在想象中,也足以让她心惊肉跳,手足冰凉。

白日的伪装与内心的拉锯

清晨醒来,她会迅速收拾好所有情绪,重新戴上那个冷静、强大、无懈可击的傅氏总裁面具。在叶尘面前,她努力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依旧为他准备合适的茶点,依旧在散步时保持那份心照不宣的宁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会在他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沉思或凝重时,变得格外敏感,下意识地去解读那是否与她的“隐瞒”有关。当他与慕寒在书房低声交谈时,她会在门外停留片刻,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担心他们谈论的内容,正是她尚未准备好的那个话题。

内心的拉锯战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一个声音在说:“告诉他吧,把一切都摊开。告诉他你还在查师门的事,告诉他你掌握的那些商业线索。信任是相互的,隐瞒只会滋生猜忌,就像梦里那样。”

而另一个声音,属于那个在商界摸爬滚打、习惯掌控一切、也习惯独自承担风险的傅雨霏,则在冷静地反驳:“现在不是时候。他刚从边境归来,身心俱疲。师门之事是他的逆鳞,贸然提起,无异于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而那些商业线索,尚未证实,说出来除了增加他的烦恼和可能的冲动,又能如何?等到时机成熟,掌握更多证据,再说不迟。”

理性与情感,保护与坦诚,在她心中激烈交锋。每一次梦魇过后,坦白的冲动会达到顶峰;但每当看到叶尘在她营造的宁静中逐渐恢复生气,看到他们之间那日渐深厚的默契,那股冲动又会被她强行压下。

她贪恋此刻的温馨与平静,害怕一旦打破,就会如同那个梦境一般,万劫不复。

细微的裂痕:敏感的神经

这种日益加剧的内心压力,并非全无痕迹。

有时,叶尘会察觉到她的走神。在她看着窗外发呆时,他会轻声询问:“累了?”她会立刻回神,报以一个略显匆忙的微笑:“没有,在想一个项目细节。”

有一次,慕寒送来一份加密文件,是关于对叶尘师门近代活动轨迹的初步调查汇总(这是傅雨霏之前授意进行的)。当慕寒将文件递给她时,叶尘正好从书房外经过,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个印着特殊标记的加密袋。傅雨霏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将文件往身后收了收,尽管她知道叶尘未必认得那个标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的窃贼,脸颊微微发烫。

叶尘似乎并未在意,只是点头示意后便走开了。但傅雨霏却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她厌恶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厌恶自己对叶尘产生的不信任感(尽管是她自己在隐瞒),更厌恶那个不断用噩梦提醒她可能失去他的、懦弱的自己。

夜晚,当她再次从那个决绝离去的梦境中惊醒,盗汗、心悸,感受到身旁叶尘温暖安稳的体温时,一种巨大的悲伤和委屈会席卷而来。她悄悄蜷缩起身体,背对着他,咬住下唇,不让一丝呜咽泄露。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她害怕失去他,这份恐惧,远比面对任何商业对手或“黑曜石”的阴谋时,更加深刻,更加蚀骨。

她知道,这个结,终须由她自己来解开。要么鼓起勇气,承担风险,打破这看似平静实则脆弱的平衡;要么,就在这日益沉重的心理负担和循环往复的梦魇中,等待某根弦的彻底崩断。

而此刻,窗外夜色正浓,她的内心,亦被困在由恐惧和秘密构筑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寻找着一丝解脱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