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沐晴已经在书房里翻阅各地送来的奏报。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光是整理前朝遗留的政务就让她忙得不可开交。
姑娘,陛下派人送东西来了。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木匣的小太监。
沐晴抬起头,看着那两个雕花木匣被轻轻放在案几上。打开一看,一匣是流光溢彩的南海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另一匣是通体碧绿的翡翠头面,雕工精细,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送东西的人还在外头候着,说等姑娘的回话。侍女小声提醒。
沐晴轻轻合上匣盖,神色平静:去回话,就说陛下厚赐本不该辞,但如此贵重之物,沐晴实在不敢收。
侍女应声退下。沐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重新落在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上。这些都是亟待处理的政务——边境驻防要调整,几个州县闹了水患需要赈济,前朝旧臣的安置更是棘手。
她刚提起笔,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沐姑娘好大的面子,连陛下的赏赐都敢推了。顾流芳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在那两个木匣上打了个转,这可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宝贝。
沐晴头也不抬:顾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自然是来看看我们未来的皇后娘娘。顾流芳在她对面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格外认真,昨日宴席上那一出,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猜测你的心思。
我昨日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沐晴笔下不停,立后之事,不必再提。
顾流芳轻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楚玄会就此罢休?他既然当众开了这个口,就是打定主意要成这件事。
沐晴终于放下笔,直视着他:那么你呢?你也觉得我该接受这后位?
顾流芳摇扇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当然是盼着你拒绝。后宫那个地方,哪里困得住你这样的女子。
既然如此,何必来探我的口风?
顾流芳收起折扇,神色难得正经:因为楚玄不会善罢甘休。今日是珠宝,明日可能就是圣旨。你推辞得了一次,推辞不了第二次。
沐晴沉默片刻,问道: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形?
还能是什么情形?顾流芳挑眉,大臣们分作两派,一派觉得你出身不够,不配后位;另一派认为你功在社稷,立你为后正是陛下圣明。不过...
不过什么?
今早南越使者递了国书,请求觐见。顾流芳压低声音,来的正是那位柳承泽。
沐晴指尖微颤,一滴墨在纸上晕开。
看来你也知道此人。顾流芳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南越在这个时候派他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恭贺新帝登基那么简单。
沐晴镇定地换了一张纸:南越与北燕向来不睦,此次派使前来,无非是想试探新朝的态度。
或许吧。顾流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我听说,这位柳使者特意向礼部打听过你的近况。
沐晴握笔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你告知这些。
顾流芳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沐晴,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们几个都会站在你这边。只是...楚玄如今是皇帝了,有些事,不宜与他硬碰硬。
顾流芳离开后,沐晴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窗外秋意渐浓,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
她想起昨夜楚玄在宴席上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男子看心爱女子的目光,倒像帝王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立她为后,与其说是情之所钟,不如说是一步棋——既能将她牢牢掌控,又能借此牵制其他四人。
姑娘,侍女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闻人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信。
沐晴拆开信,上面只有简短几行字:南越使者已至,小心应对。如需相助,随时告知。
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墨迹。
看来柳承泽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位南越使臣绝不会只是为了恭贺新帝登基而来,他必定带着南越王的密令,要利用她这个故国郡主的身份做文章。
而楚玄,恐怕也在等着看她如何应对这内外交困的局面。
沐晴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渐黄的秋色。前朝旧臣虎视眈眈,南越使者居心叵测,新帝步步紧逼...这一切,都比当初在阎王殿中周旋时还要凶险。
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倚仗他人庇护的质女了。
备轿,她转身对侍女道,我要进宫面圣。
是时候让楚玄明白,她沐晴的价值,远不止一个后宫之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