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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之种”馈赠的信息流如同精密的地图,在陈启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展开。他“看”到了离开这远古遗迹的路径——并非物理行走,而是通过“静滞间”本身内置的、最后一次性的紧急传送协议。启动的“钥匙”,是他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晶体认可的白色微光,以及他自身意志的强烈驱动。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72小时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分每秒都在切割着他残存的理智。他不能再有任何犹豫。

他集中起被晶体能量勉强稳固的最后意志,按照信息流的指引,将全部心神沉入与“静滞间”的共鸣之中。意念如同探针,触碰着银白色墙壁内部那些古老而复杂的规则回路。

“启动……传送……坐标……”他在心中默念那串被加密的空间坐标,同时引导着指尖那点微弱的白光,注入墙壁。

起初毫无反应,静滞间依旧死寂。

就在陈启以为失败,心往下沉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从脚下、从墙壁、从穹顶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传来。整个静滞间内柔和的光线开始波动、旋转,银白色的材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流动的幽紫色符文,与晶体内部的星云光芒交相辉映。

中央那枚“可能性之种”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内部封存的星云仿佛被激活,散发出更明亮一些的光晕,与静滞间的符文产生共鸣。

一股无形的力量场开始包裹陈启,比之前进入时更加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剥离”感。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从这个凝固的时间片段中“提取”出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银白色的墙壁、旋转的晶体、温暖的“毯”……一切都化为流动的光影旋涡。

这一次的空间传送,远比进入“摇篮”或穿过规则屏障时更加漫长、更加……颠簸。他仿佛被抛入了一条破碎不堪、充满乱流的时空隧道。四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或有序的光带,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噪音、紊乱的能量乱流飞速掠过!有“播种者”文明鼎盛时的辉煌城市剪影,有与“湮灭兽潮”战争的残酷碎片,有无数“摇篮”生生灭灭的快速闪现,甚至……还有之前那猩红守护者狂暴的猩红目光一掠而过!

这条归途,似乎穿过了遗迹破损的核心,也穿过了系统监控网络的边缘缝隙,极不稳定,危险重重。

陈启残破的身体和精神在这狂暴的乱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意识几次濒临溃散,全靠那点晶体留下的白色微光和一股“必须回去”的执念死死维系。他能感觉到,灵魂上那个猩红标记在传送过程中如同烧红的铁块,持续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波动,仿佛在向某个源头报告着他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几个世纪,前方乱流中终于出现了一点相对稳定的、带着熟悉现实世界气息的“光斑”!

出口!

陈启用尽最后力气,将意念投向那点光斑,同时竭力收敛自身所有波动,尤其是左眼深处那丝紫黑余烬和灵魂上的猩红标记,试图在脱离遗迹系统的瞬间,尽可能隐蔽自己。

“唰——!”

如同从深海中破水而出,巨大的压力差和时空转换的眩晕感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不再是金属,而是冰冷、粗糙的岩石。熟悉的、带着尘埃和淡淡污染物气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尽管这气味此刻让他觉得有些呛人),耳边不再是死寂或规则的嗡鸣,而是……隐约的、遥远都市传来的、低沉的喧嚣背景音。

回来了!

他真的从那个远古遗迹,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丝的浊气,挣扎着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废弃的、堆满建筑垃圾和杂草的工地角落。头顶是灰蒙蒙的、现实世界的夜空,看不到几颗星星,远处有城市灯光的晕染。看建筑风格和残留的标语,这里似乎是国内某个城市的郊区,而且……离“玄武”基地所在的区域似乎并不太远!

“可能性之种”提供的坐标,竟然直接将他送到了基地外围的相对安全区域!这绝非巧合,那位“最后的播种者”在设定紧急脱离坐标时,必然考虑到了后来者需要回归“观测站”(基地)的需求。

狂喜还未来得及升起,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试图抬起手腕查看防护服的内置计时,但防护服早已彻底损坏,屏幕一片漆黑。他只能凭借体感和天色大致判断,从离开静滞间到现在,现实世界可能只过去了很短时间,但绝对不到72小时。

必须立刻联系基地!

他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摸索着身上。通讯器早已在遗迹中损毁。他没有任何能直接联系基地的设备。

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衣衫褴褛(防护服多处破损),满身血污尘土,左眼诡异,气息奄奄——贸然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或试图联系官方,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暴露基地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灵魂上的猩红标记!这东西就像一个信标,虽然脱离了遗迹核心区域后感应可能减弱,但“织网者”系统既然能锁定基地,很可能也能通过这个标记在一定范围内追踪到他!他必须尽快进入基地的屏蔽防护范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里虽然偏僻,但并非完全无人。远处有公路的灯光,更远处有零星的居民楼灯火。

他记得基地在城西山区有一个非常隐秘的、用于紧急联络和物资转运的备用安全屋,距离这里……大概有十几公里。以他现在的状态,徒步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需要交通工具,或者……帮助。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辆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共享单车上。不,这个不行。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左眼那几乎熄灭的混沌微光,忽然再次轻微地跳动了一下。这一次,并非来自“诺德萨”余烬,也并非晶体白光,而是……一种更加细微的、仿佛与周围环境产生共鸣的感应。

他“看”到了……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代表着城市基础设施运转的、微弱而杂乱的能量流动“痕迹”。电线中的电流,地下管道的信息流,甚至远处基站散发的无线信号……这些“痕迹”在他此刻特殊的感知下,如同暗淡的蛛网,遍布视野。

他心中一动。

在“摇篮”和遗迹中,他学会了感知和干涉更宏观的规则与能量。那么,对这些现实世界中微小的、基础的能源和信息流……是否也能进行极其有限的“引导”或“借用”?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想法浮现。

他没有试图去“干涉”或“破坏”这些城市脉络(那会引起更大的注意),而是将残存的、最后一丝源自晶体白光的温和力量,混合着自己强烈的“联系基地”的意念,如同制作一个最简陋的“意念信标”,小心翼翼地“附着”在了一条相对稳定的、似乎通向城西方向的民用通讯数据流上。

这不是发送具体信息,更像是在数据流的背景噪音中,打上了一个只有特定接收方(比如,基地那套监控“织网者”相关异常波动的特殊系统)才可能识别出来的、极其独特的“识别码”或者说……求救涟漪。

做完这一切,他本就微弱的力量几乎彻底耗尽,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靠着冰冷的岩石,虚弱地喘息,等待着渺茫的回应。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城市远处的灯光在模糊的视野中晕染成一片片光斑。夜风吹过废墟,带来寒意和尘埃。

就在他意识再次开始涣散,几乎要放弃希望时——

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熟悉的引擎低鸣声,由远及近,快速而平稳地接近!

不是普通的车辆,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紧接着,两道经过特殊处理、亮度极低却穿透力很强的车灯,如同猎豹的眼睛,精准地划破黑暗,照射在他藏身的角落!

一辆通体哑光黑色、线条硬朗、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废墟边缘。

车门打开,一个矫健的身影敏捷地跳下车,动作迅捷而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快步向他走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陈启看清了来人的脸——是王刚!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处于低功率待命状态的枪械。

王刚的目光落在蜷缩在碎石中的陈启身上,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没有贸然触碰,而是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陈启?!真的是你!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基地监测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带有你特征但又夹杂着诡异波动的求救信号……我们还以为是陷阱!林瑶和高教授坚持要我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这股让人不安的标记波动是怎么回事?”

陈启看着王刚熟悉的脸,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更有沉甸甸的责任和紧迫。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刚哥……快……回去……”

“系统……锁定基地了……‘归零协议’……倒计时……”

他每说几个字,就剧烈地咳嗽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

王刚脸色骤变,不再多问,立刻取出一个微型生命检测仪快速扫描了一下陈启,眉头拧得更紧。“别说话了!保留体力!”

他动作麻利地从车上取下一副折叠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陈启移上去,迅速固定好,然后和车上另一名穿着便装但行动干练的队员一起,将担架抬上车。

越野车引擎再次低沉地轰鸣起来,却没有开灯,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迅速驶离这片废墟,朝着城西山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王刚一边驾驶,一边通过加密频道低声汇报:“蜂巢,蜂巢,这里是‘铁锤’,目标已确认回收,状态……极危。他提到了‘系统锁定’和‘归零协议倒计时’,重复,他提到了‘系统锁定’和‘归零协议倒计时’。请求医疗组和核心小组立刻准备,我们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三号入口。”

频道那头传来林瑶极力保持镇定却仍透出紧绷的声音:“收到,‘铁锤’。全速返回,注意安全。医疗组已就位。”

陈启躺在担架上,感受着车辆平稳而快速的行驶,听着熟悉的代号和声音,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回来了。

带来了绝望的消息,也带来了一线渺茫的、源自远古的“可能性”。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倒计时的秒针,在每个人心头,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