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坏区域的暴走如同瘟疫扩散,灰暗的菌斑疯狂蠕动、增殖,瞬间覆盖了陈启的退路。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呛得他肺部灼痛。无数充满恶意与饥饿的混乱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试图将他吞噬、同化。
陈启闷哼一声,淡金色的规则屏障在周身剧烈闪烁,将那些混乱的意念隔绝在外。但他能感觉到,屏障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精神力在飞速消耗。更糟糕的是,那些灰暗的腐朽能量如同活物,开始附着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侵蚀声,不断消磨着他的力量。
他不能坐以待毙!
目光扫过四周,锁定了一个相对腐化程度稍浅、尚存几簇顽强荧光苔藓的区域。他猛地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向那边冲去,同时双手虚划,淡金色的规则之力化作锋锐的刃芒,斩向拦路的灰暗菌斑和能量触须!
“嗤啦!”
被规则刃芒斩中的菌斑发出如同烧焦的嘶鸣,迅速枯萎消散,但更多的菌斑立刻填补上来。那些能量触须更是灵活无比,被斩断后瞬间重组,继续缠绕而来。
陈启且战且退,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次挥击都蕴含着对规则结构的理解,力求以最小的消耗达到最大的效果。他仿佛在跳一支死亡之舞,在疯狂蔓延的腐化之潮中艰难地开辟着暂时的立足之地。
终于,他退到了那片尚存生机的区域边缘。背靠着几簇顽强闪烁的荧光苔藓,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沉重——腐化的浪潮并未停歇,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他立足的这块“孤岛”涌来。他修复规则囊泡的行为,显然彻底激怒了这片腐坏之地的集体意识。
必须找到源头!必须遏制,甚至净化这片腐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块巨大的暗红肉瘤和内部的晶体残骸。腐化的源头在那里,解决问题的关键,或许也在那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他的规则之力能够修复被轻微腐化的规则囊泡,那么……能否直接作用于腐化的源头?能否像之前“剥离”错误规则那样,将这片区域的腐化本质“剥离”出去?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源头的腐化能量何其庞大、何其根深蒂固?以他现在的状态,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更可能的是被那庞大的腐朽与混乱彻底反噬。
但没有别的选择了。
陈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将周身闪烁的淡金色屏障缓缓收敛,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规则认知,全部向内压缩、凝聚!
他放弃了全方位的守护,选择了极致的专注与攻击!
淡金色的光芒在他体内奔流,越来越亮,最终在他伸出的右掌掌心,凝聚成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规则波动的……光核!
光核内部,无数细微的金色符文生灭流转,仿佛蕴含着净化与重构的终极真理。
他锁定远处那块暗红肉瘤,以及其中沉寂的晶体残骸,将掌心的光核,猛地推了出去!
光核离手的瞬间,陈启感觉仿佛抽空了自己大半的生命力,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全力引导着那颗凝聚了他所有希望的光核!
光核无声无息地划过被腐化能量充斥的空间,所过之处,狂暴的灰暗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避退、消融,留下一条短暂存在的、纯净的通道!
它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腐化的心脏——暗红肉瘤!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在光核接触到肉瘤表面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以接触点为中心,一道纯净到极致、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的纯白光芒,猛地爆发开来!
白光如同水银泻地,迅速蔓延,所到之处,蠕动的灰暗菌斑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汽化!那些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念触须,在白光的照耀下发出无声的尖啸,扭曲着化为虚无!空气中浓烈的腐朽气息被一种清新、充满生机的能量取代!
净化,开始了!
然而,这净化并非毫无代价。
陈启作为净化的发起者和能量源头,首当其冲地承受着规则层面的剧烈反冲!那暗红肉瘤和晶体残骸中蕴含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腐朽与混乱,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沿着光核与他之间的无形连接,疯狂地反向涌入他的身体和意识!
“呃啊啊啊——!”
陈启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腐蚀性的酸液之中!无数混乱、扭曲、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钢针般刺入他的大脑!他的左眼瞬间被血色充满,剧痛几乎让他昏厥!淡金色的规则之力在他体内与入侵的腐朽能量激烈交战,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他看到幻觉——世界在腐朽,星辰在陨落,无数“摇篮”在“归零协议”的白光中化为虚无……
他听到噪音——亿万个生命在衰败中的哀嚎,系统错误的尖锐警报,以及某个冰冷存在无情的嘲笑……
这是净化必须承受的“痛”!是强行扭转规则、对抗深层腐化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入地面,指甲崩裂,鲜血渗出,与消融的菌斑混合在一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对那颗光核的引导,没有切断与净化之力的连接。
纯白的光芒持续扩散,腐化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退。那片被拯救的生机区域,荧光苔藓重新变得明亮,甚至开始向收复的失地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丝灰暗能量在纯白光芒中消散,当那块暗红肉瘤彻底化为飞灰,只留下内部那块彻底失去所有能量反应、变得如同普通黑色岩石般的晶体残骸时……
净化之光缓缓熄灭。
陈启瘫软在地,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和血污浸透。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灵魂的颤栗。左眼的剧痛依旧持续,视野一片模糊血红。
他虚弱地抬起头,看向那片被净化的区域。
腐化消失了,但被腐化侵蚀过的土地,依旧残留着大片大片的、如同烧伤疤痕般的灰败痕迹,短期内难以恢复生机。那块晶体残骸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散发任何波动,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太空陨石。
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极度的虚弱和精神的创伤,让他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模糊的视野中,看到那块变得平凡的晶体残骸表面,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纯净生命能量格格不入的、诡异的……紫黑色流光?
那流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幻觉。
是净化的不彻底?还是……这腐化的根源,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顽固?
疑问还未来得及细想,无边的黑暗便吞噬了他的意识。
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净化的“摇篮”中,拯救者倒地昏迷,而被净化的土地上,那转瞬即逝的异色流光,仿佛预示着风暴并未远去,只是潜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