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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汉末三国路 > 第328章 建安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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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九月廿五,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连日的阴霾终于被秋阳刺破,光柱斜斜穿过高窗,落在殿中巨大的山河舆图上,益州那块新被朱砂狠狠涂抹过的区域,尤为刺眼。空气里还残留着前日摔碎玉盏的冷冽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亟待爆发的张力。

王康背对殿门,负手立于舆图前。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片刺目的朱红上,而是反复逡巡于武都与汉中之间那片犬牙交错的群山。阳光照亮了他半边沉毅的面庞,另一半则隐在深沉的阴影里,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文和之计,乃釜底抽薪。”王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前日的暴怒,只余下淬火般的冷硬,“张任、严颜,这两枚钉子,必须钉死在刘备的心口,让他寝食难安!程昱。”

“臣在!”程昱应声出列,手中已捧着一份刚拟好的密令。

“军情司蜀中诸站,全力打通与张任、严颜的联络通道,不惜代价!粮秣、军械、强弩、情报,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孤只有一个要求,”王康霍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攫住程昱,“让阆中、江州,成为刘备的流血泥潭!让他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喏!臣即刻发出,确保万无一失!”程昱肃然领命,将密令小心纳入袖中。

“法正!”

“臣在!”法正躬身。

“给孙策的信,孤要你亲自执笔。言辞需刚柔并济。先痛斥刘备背信弃义,夺同宗基业,禽兽不如!再点明荆州空虚,关羽独木难支。告诉他,孤的船弩军械,武关粮道,皆可为其进取荆州所用!他取荆州之日,便是晋吴永结盟好之时!”王康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把这块肥肉,明明白白悬在他眼前!信使,选最善言辞、熟知江东内情之人,三日内必须出发!”

“臣遵旨!定让孙伯符,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法正眼中精光一闪,深知此信的分量,关乎能否点燃孙刘之间那层窗台纸。

部署完这两条阴狠的毒计,王康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上的西部边陲,武都与汉中如同两扇铁门,死死扼守着入蜀的咽喉和防备西羌的通道。“武都郡,锁陇南,护入蜀之咽喉,西接羌氐,东连汉中,不容有失。”他沉声道,“传旨:擢中垒营校尉赵平为扬威将军,即刻赴任武都郡!命其新编镇军三营——战兵营两营,骑兵营一营,驻守武都全境!”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兵员,从禁军抽调久经战阵的老卒为骨干,辅以武都本地屯田军精锐!汉中庞德处,同样新编三营战兵营,加强米仓道、金牛道诸隘口防务,防备刘备自益州北窥!兵曹!”

兵曹掾赵俨早已捧着厚厚一叠名册和舆图候在阶下,闻声立刻趋前数步,躬身道:“臣在!”

“拟定新编六营镇军番号,及七营校尉人选!镇军番号,依旧制命名。校尉人选,”王康的目光扫过赵俨手中名册,“由兵曹先行初核,列出堪用者名单,孤亲自点将!今日申时之前,名单必须呈至孤案头!中垒营乃禁军核心,其校尉人选,更要慎之又慎!”

“臣领旨!必不负大将军重托!”赵俨肃然应诺,捧着那叠承载着无数人前程与西线安危的名册,躬身退下,步履匆匆。温室殿内,只剩下王康与几位核心谋臣,以及那份巨大的、无声诉说着天下棋局的舆图。阳光移动,照亮了汉中与武都之间那片沉默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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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刻,兵曹掾赵俨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温室殿门前,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显是片刻未歇。他身后两名佐吏,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张巨大的硬木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数卷摊开的帛书名册,以及一幅详细标注了武都、汉中诸县及关隘的舆图。

“禀大将军,兵曹奉谕,已拟定武都三营、汉中三营新编镇军番号,并初核校尉备选名单二十八人,恭请大将军圣裁!”赵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王康从巨大的舆图前转过身,目光如电:“念。”

“喏!”赵俨深吸一口气,展开最上面一份帛书,声音清晰洪亮:

“武都郡新编镇军三营:

下辨营(战兵营,驻郡治下辨城,扼守入蜀要道);

河池营(战兵营,驻河池县,屏障西北,震慑羌氐);

武都骑营(骑兵营,驻羌道,控祁山道北口,机动驰援)!”

他停顿一下,见王康微微颔首,并无异议,才继续道:“汉中郡庞德将军麾下新增三营:

安阳营(战兵营,驻安阳,策应郡治);

沔阳营(战兵营,驻沔阳,锁沔水通道,协防米仓道);

房陵营(战兵营,驻房陵,护汉江流域)!”

番号皆以驻地县名命名,简洁有力。

王康的目光投向那份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和简要履历的备选名册。赵俨会意,立刻将名册双手奉上。王康接过,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帛书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上停留、审视、权衡。

良久,他的手指在几个名字上重重一点:“武都三营校尉:河池营,杨丰(字伯阳,生年179年,凉州汉阳人,豪侠出身,以勇力及熟悉陇西羌情着称);下辨营,韩进(字子锐,生年181年,金城韩氏子弟,韩遂族侄,归顺后于讲武堂丙科魁首,通晓山地战);武都骑营,胡奋(字玄威,生年195年,安定临泾人,胡遵次子,少年英锐,骑射精熟,曾随父参与北疆扫荡)。”

赵俨迅速提笔记录。

王康的手指继续下移:“汉中庞德处三营:安阳营,郭配(字仲南,生年177年,太原阳曲人,郭缊次子,郭淮之弟,性沉毅,晓兵事,曾任禁军部曲督);沔阳营,胡广(字公渊,生年193年,安定临泾人,胡遵长子,讲武堂乙科前列,随徐晃参与博望守城战,颇有胆略);房陵营,马秋(字伯瞻,生年193年,右扶风茂陵人,马超长子,少习武艺,弓马娴熟,熟悉西凉及羌地情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份单独列出的中垒营校尉备选名册上,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中垒营,乃拱卫中军之铁壁,非忠勇沉毅者不可任。文钦(字仲若,生年180年,沛国谯人,原曹军军司马,博望之战力竭被俘,仰慕大将军威德,诚心归顺,熟知曹军战法,勇力过人,曾于阵前手刃三卒),就是他了。”

六个新营校尉,一个核心禁军营校尉,王康一一点出,干脆利落。赵俨飞快地记录完毕,心中暗凛,大将军对各家将门子弟及降将的履历、能力、背景了如指掌,取舍之间,既考虑了平衡,更着眼于实才与忠诚。

“拟诏,即刻下发。命赵平、庞德加紧整训,兵曹、工曹、仓曹全力保障兵员、甲械、粮秣,一月之内,六营新军需成军布防!”王康将名册递还赵俨,语气不容置疑。

“臣遵旨!”赵俨躬身领命,捧着那份决定了七人命运和西线防务的名册,肃然退出。

王康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向,江东孙策那块标记。“礼曹孙乾何在?”他沉声问道。

早已候在殿角的礼曹掾孙乾立刻趋前:“臣在!”

“遣得力干员,持孤亲笔信及贺礼,速赴江东武昌,面呈吴公孙策!”王康走到御案后,提笔蘸墨,亲自书写,“信中需着重三点:其一,重申晋吴姻亲之好,永为盟邦;其二,告知孙夫人于三日前在长安平安诞育麟儿,母子康健,孤为世子取名‘王棣’,取‘棠棣之花,兄弟和睦’之意,此乃晋吴血脉相连之吉兆!其三,”王康笔锋一顿,墨迹深沉,“相约共击背信之贼刘备!荆州空虚,天赐良机于伯符!我晋国愿开放武关粮道,并…出售一批军械,襄助其成此大业!”

孙乾心领神会:“臣明白!必选能言善辩、熟知江东之人为使,定将大将军联姻之喜、共击之诚,晓谕吴公!”

王康写完信,加盖晋国公金印,交予孙乾:“还有一事。着金曹徐岳,清点库中屯田军汰换之旧式皮札甲十五万领!身甲、臂甲、腿甲、胸甲、背甲、肩甲、头盔,务必完整成套!按每领四千五百钱定价。另,挑选河西健马两千匹,按市价七成,一并售予江东!”

孙乾微微一惊,这个折扣可谓巨大,他谨慎问道:“大将军,此价…是否过低?恐引非议。”

王康冷笑一声,手指敲了敲案上那份关于江东博望战后窘迫军备的密报:“孙伯符在博望原野,把老本都赔进去了!他缺的不是钱,是能立刻武装士卒、稳定军心的甲胄战马!四千五百钱一套精制皮甲,他转手武装起数万兵马,这笔账,他算得清!此乃雪中送炭,亦是…催他出兵之薪火!让徐岳去谈,底线是四千二百钱,两千匹马七折已是底线。江东的铜、粮、乃至水战俘获的曹军战船,皆可作价抵充!”

“喏!臣与金曹定当办妥!”孙乾彻底明白了王康的深意,这是用实实在在的军资,给孙策递上一把捅向刘备后背的快刀,同时也将江东更深地绑上对抗刘备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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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武昌吴公府邸。

来自长安的晋国使节,礼曹从事张温,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他恭敬地呈上王康的亲笔信函和一份长长的礼单,上面除了恭贺孙夫人生子的奇珍异宝,最扎眼的是那批军械的数目与价目。

孙策展开王康的信,看到“王棣”之名及“兄弟和睦”之语时,刚毅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柔和。然而当目光扫到“共击荆州”、“开放武关粮道”及那份军售清单时,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放下信,看向张温,眼神锐利如刀:“晋公美意,策心领了。只是这皮甲四千五百钱一领之价…似乎比市面新甲还高出些许?”

侍立一旁的鲁肃眉头微蹙,已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张温从容一揖,笑容可掬:“吴公明鉴。此虽为汰换之甲,然皆是我晋军匠作营精心打制,甲片叠压密实,皮革鞣制坚韧,绝非寻常皮甲可比。更难得是十五万领甲胄部件完整成套,立时可装备大军!吴公试想,若从无到有赶制如此巨量皮甲,所费钱粮、时日几何?博望战后,江东勇士亟待重披坚甲,重振军威啊!至于战马,河西健马,七折之价,已是晋公念及姻亲,格外破例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带着诱惑:“晋公还有一言托下官转告:南阳武关至丹水一线,粮道已然肃清。若吴公有意荆襄,我晋国屯于武关之粮秣,可优先供给江东大军!此非钱货所能衡量之助益!”

孙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神变幻不定。王康这手笔,既准又狠,正打在他最痛最痒之处。他仿佛能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皮甲装备起数万江东健儿,看到战马奔腾,看到武关方向运来的粮食填满辎重车队…而代价,不过是库中那些堆积如山的铜锭和本就要支付出去的粮秣。

鲁肃终于忍不住,出列拱手:“吴公,晋公此议,固然解我燃眉之急,然亦是将我江东推至与刘备正面交锋之地。荆州关羽,非易与之辈,且刘备新得益州,气势正盛…”

孙策猛地抬手,打断了鲁肃的话。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殿中悬挂的荆州舆图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片广袤富庶的土地,尤其是此刻兵力空虚的南郡。

“买!”孙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皮甲十五万领,战马两千匹,照单全收!知会顾雍,筹措钱粮铜锭,尽快交割!命吕蒙、蒋钦,加紧督造战船,整训新兵!”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告诉王晋公,他的贺礼,策收下了!他这‘心意’…策接了!荆襄之鹿,且看谁手!”

殿外的长江波涛声隐隐传来,拍打着武昌的基石。江东的利刃,已在晋国暗中递来的磨刀石上,霍霍擦响,锋芒直指西方那片惊魂未定的荆楚大地。而长安未央宫的深处,王康看着军情司飞马送来的江东动向密报,嘴角终于浮起一丝冰冷的、掌控全局的笑意。棋盘上的杀招,已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