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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汉末三国路 > 第265章 犁庭清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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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年二月(公元205年3月),秦岭的残雪尚未化尽,武关沉重的关门在绞盘呻吟中轰然洞开。安西将军徐晃(字公明)率三万大军,裹挟着滚滚烟尘与一条漫长而疲惫的人流,踏入了关中的土地。旌旗虽沾染征尘,却依旧昂扬;甲胄虽带风霜,锐气却未减分毫。队伍的核心,是七万余荆北移民——男女老幼,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眼中交织着背井离乡的茫然与对未来的恐惧,在辅兵营士卒半是引导半是监视下,沉默地蠕动着。更后方,是满载粮秣布帛、驱赶着牛羊牲畜的庞大车队。

“报大将军!末将徐晃,奉命班师复命!”大将军府白虎堂内,徐晃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我军掠荆北西城、魏兴、新城三郡边野及坞堡,得口七万三千六百余!获粮十五万石,布帛二十万匹,牛八千头,羊三万只!刘备所遣陈到部万余精锐,据守房陵坚城不出,我军依令,未强攻坚城,掠得即走!所获人畜物资,已悉数押入关中!请主公示下安置!”

王康(字承业)自舆图前转身,亲手扶起徐晃:“公明劳苦功高!此行既削刘备根基,又实我关中,深得孤意!着户曹掾崔琰(字季珪)、仓曹掾周平(字公衡),即赴潼关设接收大营!此七万余口,甄别匠户、通文墨者及其家眷,由工曹、崇文馆领走安置长安及三辅工坊官署!余者,尽数打散,分置上郡、北地、安定三郡新垦之地!划拨荒地、籽种农具,免赋税三年!务使落地生根,充实边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晃身后风尘仆仆的诸将,“有功将士,兵曹速拟封赏,勿使寒心!”

“末将代三军将士,谢主公恩典!”徐晃及身后诸校尉轰然应诺,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尽显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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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徐晃班师的战报同时送达的,还有来自东南荆襄前线的军情急递。礼曹掾孙乾(字公佑)持着染有江风水汽的密报,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与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禀主公!江东细作及军情司八百里加急:吴侯孙策亲统大军围攻江陵逾月,损兵折将,寸步难进!”

他展开密报,详细奏报:“关羽据守江陵,城高池深,守备森严。孙策恃勇,初时猛攻,周瑜水师亦屡次强攻水门,皆被关羽以强弓劲弩、火油擂石击退,江东士卒死伤枕藉。后周瑜改用水陆并进、长期围困之策,然荆州水军残部在关羽指挥下,凭汉水之利,以小股快船袭扰粮道,江东水师疲于奔命。月前,孙策急于破城,遣吕蒙率精兵五千,夜袭江陵西侧章山隘口,欲断关羽后路。不料诸葛亮早布疑阵,吕蒙中伏,遭关羽、关平父子伏兵夹击,五千精兵折损大半,吕蒙身中三箭,仅以身免!孙策闻讯暴怒,然攻城乏力,士气已堕。近日荆南大雨连绵,疫病渐生于江东营中。周瑜虽勉力维持,然攻势已颓。刘备得此喘息,正调集荆南零陵、桂阳之兵,欲反扑江夏!”

殿内一片沉寂,唯有炭火噼啪。贾诩(字文和)拢着袖袍,羽扇轻摇,淡淡道:“孙伯符少年意气,小觑了关云长之韧、诸葛孔明之谋。江陵不下,顿兵坚城,师老兵疲,疫病横生,此乃兵家大忌。刘备缓过气来,又有诸葛亮居中调度,荆南之兵若至,孙策恐难讨得好去。”孙刘二虎相争,果然如他所料,正滑向两败俱伤的深渊。

王康眼中无喜无怒,唯有深沉的思虑:“孙策受挫,刘备缓颊,东南之局,胶着更甚。此于我西北,是危是机?”

“禀主公,此乃天赐良机!”程昱(字仲德)踏前一步,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刀,“孙刘鏖兵荆楚,无暇北顾;袁绍龟缩河北,舔舐旧伤;曹操困守兖豫,元气未复!此正我内修政理,深固根基之时!然,”他话锋陡然转厉,“三州虽定,户口滋繁,府库渐盈,然有一毒瘤未除,深植肌理,侵蚀国本——世家豪强,隐匿田亩,藏匿丁口!”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殿内每个重臣心头:“户曹黄册,录民九百余万口!然臣观各郡呈报田亩之数,对照历年垦荒、徙民授田之额,相差悬殊!尤以河东、河内、太原、京兆、天水等大郡为甚!此绝非天灾,实乃人祸!豪强巨室,仗势侵吞官田、强买民田,更以‘荫户’‘部曲’之名,藏匿丁口,规避赋税徭役!此等隐户荫丁,不入黄册,不纳赋税,不服徭役,只知豪强家主,不知国家法度!长此以往,国赋流失,兵源枯竭,豪强坐大,尾大不掉!此患不除,纵有丝路金山、新矿铜海,根基亦如沙上筑塔!”

陈宫(字公台)面色凝重,持笏附和:“仲德所言,切中时弊!臣掌吏曹,亦察各郡考绩,凡田亩增长、赋税增收显着之郡县,太守县令多非名门;而河东裴氏、河内司马、京兆韦杜、天水杨氏等郡望所在,田亩、赋税增长反显迟缓,其中必有蹊跷!此等豪族,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州郡,清查不易,阻力必巨!然此毒瘤,确已到了非剜不可之时!”

王康缓缓起身,目光扫过程昱、陈宫,最终落在壁上那幅象征着无上权柄也承载着沉重负担的三州舆图。九百余万生民,是他霸业的基石,也是他肩头的重担。世家豪强隐匿的每一亩田,每一个丁口,都是对这份基石的侵蚀!

“传孤令!”王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即日起,以军师祭酒程昱总领,吏曹掾陈宫协理,抽调户曹、法曹、兵曹、军情司精干吏员三百人,组成‘清田理户使团’!分赴雍、并、凉三州二十四郡!彻查隐匿田亩、荫户、部曲!”

他目光如电,字字千钧:

“其一,颁《限田令》:凡三州之民,无论汉胡,无论贵贱,每户占田不得过百顷(一万亩)!逾限之田,尽数收归官有,分授无地、少地之民及归化屯!”

“其二,颁《括户令》:凡隐匿不报之丁口,无论其名‘荫户’‘部曲’‘徒附’‘僮仆’,尽数编户齐民,录入黄册!其主匿一户者,罚钱十万;匿十户以上者,除罚金外,夺其家主官身功名(如有),禁锢三代不得入仕!有敢武力抗拒、煽动叛乱者,以谋逆论,立诛其族,家产抄没!”

“其三,颁《自首减罪令》:限令三月之内,凡有隐匿田亩、丁口之豪强家主,主动向清田使申报,并补缴历年所欠赋税者,田亩按《限田令》处置,隐匿丁口编户,家主可免罚金及禁锢之刑!逾期不报者,罪加一等!”

“其四,命各郡太守、县令,全力配合清田使团!凡有阳奉阴违、通风报信、阻挠清查者,无论官职门第,就地免职,交法曹严惩!清田使团有临机专断之权,遇阻挠,可调当地屯田军弹压!”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程昱眼中精光爆射,抱拳厉声道:“臣程昱,领命!必犁庭扫穴,涤荡污秽,还三州一个朗朗乾坤!”陈宫亦肃然躬身:“臣陈宫,必竭尽所能,佐程公肃清积弊,整饬吏治!”

王康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殿宇,仿佛看到了那些深宅大院中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清查隐户荫田,无异于向盘踞地方数百年的世家豪强挥刀!此乃刮骨疗毒,凶险万分。然欲铸就真正铁板一块、如臂使指的西北霸业根基,此刀,不得不挥!荆扬的烽火,诸侯的纷争,此刻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一场更深邃、更激烈、决定着西北未来命脉的无声之战,已在王康的意志下,悄然拉开了序幕。关中的春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凛冽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