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汉末三国路 > 第207章 建安铁犁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建安元年正月初八(公元196年),长安城的新年爆竹硝烟尚未散尽,骠骑将军府白虎节堂内却已凝满肃杀。节堂正中那幅巨大的雍凉舆图上,陇西郡狄道城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定,旁边新添的几道粗砺箭头,如同带血的犁铧,狠狠凿入代表羌氐部落盘踞的广袤山区。王康的目光刚从这幅象征着铁血推进的图上移开,军情司主事程昱(字仲德)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已如冰水般注入堂内:

“中原急报。徐州刘备,败局已定。袁术大将纪灵、桥蕤合围下邳月余,城中粮尽。关羽率残部自西门突围,血战断后,身被数创,仅以身免。张飞护刘备家眷自东门溃围南走,不知所踪。下邳城……陷了。”程昱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确认那冰冷的结局,“袁术已入主下邳,传檄徐州各郡县。刘备……败走广陵,然广陵太守陈登闭门不纳,其众离散,恐难再起。”

堂内一片沉寂。刘备这颗棋子,终究没能撬动中原大局。陈宫(字公台)眉头紧锁,贾诩(字文和)眼观鼻鼻观心,深潭般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

“曹操动向如何?”王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听不出喜怒。

“曹孟德,”程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峭,“自始至终,坐观成败。待下邳城破,袁术军疲惫抢掠之际,其大将夏侯惇、曹仁,方率精锐步骑两万,自兖州东出,打着‘奉诏讨逆,安靖徐州’旗号,兵不血刃接收下邳以北彭城、东海数县!袁术虽怒,然其军久战疲敝,主力皆在淮南、下邳,又惧我军自武关威胁其侧翼,竟忍气吞声,默许曹操接管彭城。曹军所至,收编刘备溃卒,安抚地方豪强,手段老辣。此一番,刘备烟消云散,袁术损兵折将空得孤城,唯曹操……尽得彭城、东海膏腴之地,兵不血刃,坐收渔利。”

好一个曹孟德!王康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驱虎吞狼,火中取栗,这份隐忍与算计,确是他逐鹿中原最危险的对手。

“河北呢?”王康的目光投向舆图北端那片被反复标记的区域。

“易京仍在。”程昱的声音恢复平直,“公孙瓒得我太原于禁将军所押三十万石粮秣,士气大振,凭坚城深壕死守。袁绍十万大军围攻两月有余,折损颇重,尤以大将麴义所部攻城精锐伤亡惨烈。然袁本初势在必得,征发冀州民夫源源不断,打造攻城器械,填塞壕堑,昼夜猛攻不息。易京外围壁垒尽失,城垣多处崩坏,全赖公孙瓒亲督幽燕死士以血肉相搏,方得苟延。两军已成疲兵,伤亡日重,对峙胶着,短期内难分胜负。我粮秣虽延其喘息,然破局……难矣。”

河北已成血肉磨盘,袁绍与公孙瓒这对死敌正用最后的力气互相撕咬,消耗着彼此的血本。王康微微颔首,这局面,正是他所需要的僵持。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西方,落在那份系着土黄丝带、墨迹犹带金戈之气的厚实军报上——陇西。

程昱展开军报,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

“征西中郎将高顺、副将吕布联署捷报!建安元年正月初三,我大军兵临狄道城下!白马羌烧戈、杨驹、杨千万纠集本部及附庸先零羌、牢姐羌等部,合骑步五万余众,背倚狄道坚城,于城西开阔之地‘金沙滩’列阵,欲与我军决战!”

“高将军以中垒营(赵平)、虎贲营(王勇)、靖武营(王猛)为中路坚阵,强弓劲弩拒敌!吕布率铁骑营(张绣)、屯骑营(樊稠)并新至之威武营(张横)、定武营(赵武)、信武营(王昶)战兵为右翼;张辽将军自临洮驰援,率所部骠骑营(胡遵)、雄武营(王当)并毅武营(杜长)为左翼!三路齐发,合击羌氐联军!”

“决战伊始,烧戈恃众,亲率羌骑主力猛冲我中路!高将军令旗所指,箭如飞蝗,强弩攒射!羌骑人仰马翻,攻势顿挫!吕布觑准时机,率右翼铁骑营发动墙式冲锋,直贯羌军左肋!张辽左翼精骑步卒亦如猛虎下山,突入羌军右翼!羌军阵脚大乱!韩遂为保狄道,急遣大将张横、成宜、杨秋率襄武精锐步骑万余出城来援,欲袭我侧后!”

程昱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吕布早有防备!令信武营(王昶)校尉王昶率本部战兵,并辅兵强弩部,预先伏于狄道城东要隘‘断龙峪’!韩遂援军半渡之际,王昶伏兵尽起,强弩如雨!张横猝不及防,被乱箭射杀!成宜、杨秋见主将毙命,前路断绝,又慑于我军威势,当场率余部七千余众倒戈归降!援军瞬间瓦解!”

“金沙滩主战场,烧戈、杨驹见援军覆灭,肝胆俱裂!羌军士气崩溃,四散奔逃!吕布、张辽铁骑纵横追杀数十里!阵斩烧戈及其帐下大小羌酋三十六人!杨千万死于乱军践踏!唯杨驹率千余残骑遁入西倾山深处!此役,斩首逾万,俘获羌氐部众男女四万余口!缴获牛羊马匹无算!狄道城,传檄而定!襄武韩遂,已成瓮中之鳖!”

“好!”王康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声震屋宇!狄道大捷,斩烧戈、诛张横、降成宜杨秋、破羌氐主力!陇西战局,至此豁然开朗!吕布这柄凶刃,用得其所!高顺持重如山,终收全功!

堂内压抑的气氛被这雷霆捷报一扫而空。陈宫面露振奋,贾诩眼中精光闪动,连程昱那万年不变的冷脸也似乎松动了一丝。

王康霍然起身,走到巨幅舆图前,目光如电,扫过陇西郡那大片被血色朱砂覆盖、标注着“白马羌”、“先零羌”等部落盘踞的山川河谷。金沙滩的胜利是辉煌的,但那些遁入深山的杨驹残部,那些散落各处、心怀怨望、见风使舵的羌氐部落,仍是西陲长治久安的心腹之患。怀柔?绥靖?不!陇西高原,需要一场更为酷烈的洗礼,方能奠定真正的秩序!

他提起朱笔,饱蘸浓墨,在舆图陇西、武都乃至毗邻的天水郡大片区域上,狠狠画下一个巨大的、充满血腥意味的圈!随即转身,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响彻节堂:

“传令陇西、武都、天水三郡!自即日起,颁《平羌令》!”

“凡依附韩遂、杨氏余孽,抗拒天威,袭扰汉民,断我粮道,据险作乱之羌氐部落——”

“破其聚落,焚其庐帐,收其牛羊!”

“其部族之中,凡高过车轮之男子——”王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冰锥刺骨,“尽屠!以儆效尤!”

“唯老弱妇孺及诚心归顺、献酋首以降者,可编户安置,授荒田,课以赋役!此令,由高顺、吕布督各军严格执行!务求犁庭扫穴,使西陲群羌,自此闻我大汉旌旗而丧胆!十年之内,不敢复叛!”

“诺!”程昱肃然领命,眼中毫无波澜,仿佛那“尽屠”二字只是最寻常的军令。他迅速记下这杀气腾腾的《平羌令》,转身便去安排飞骑传讯。堂内温度骤降,陈宫欲言又止,终究化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贾诩垂目,深知此乃乱世重典,欲定边陲,有时不得不行此霹雳手段。

陇西的血色烽烟似乎暂时被隔绝在千里之外。王康的目光从舆图上收回,扫过堂下肃立的八曹四监主官。建安新元,根基的深耕,比远方的战火更为紧要。

“金曹掾徐岳(字公河)。”

“臣在!”徐岳出列。

“雁门、云中、长安三处边市,今岁茶帛易马之利,增幅几何?府库钱帛,今存多少?”

“禀主公!”徐岳声音清朗,带着商贾特有的精准,“去岁三边市总计易得良驹一万八千匹,驮马三万五千匹,获利折算钱帛,较前岁增三成有余!府库钱帛积存,连同年盐铁专卖、商税所得,今已逾十亿钱!臣已遵前令,拨付工曹新城营造、军器监采买铜铁、牧监购置种畜等项,余资充盈,足支各项用度!”

“善。盐铁专卖,尤需严查私贩,确保大利归公。”

“诺!”

“工曹掾马钧(字德衡)。”

马钧连忙上前,口齿虽不甚清,但眼中光芒灼灼,由属官高声代禀:“主…主公!长安新城,宫阙官署,墙体…皆已砌筑过半!引水之永安、清明二渠…主干陶管铺设完毕,支渠…正通闾里!东、西市…商肆基址夯实,首批徙民五千户…屋舍梁柱已立!龙首原忠烈祠…主体告竣,黄金台…九丈高台金顶已覆!至…至夏末,必可初成气象!”

“龙首原宫阙,可暂缓。忠烈祠、黄金台需速成。徙民屋舍,务求坚固,不可草率。”

“诺…诺!”

“户曹掾崔琰(字季珪)。”

崔琰肃容出列,手持厚册:“主公!建安元年正月核验,十五郡在册编户齐民,总计六百一十万口!较去岁增二十万口,多为新附陇西、武都编户之民及自然增长。授田、丁口、流民安置诸务,皆循旧章,有条不紊。”

“归化胡民,尤需善加引导,授田编户,使其渐同汉民。若有冥顽,自有法曹《朔五律》伺候。”

“臣明白!”

“法曹掾苏则(字文师)。”

苏则持卷上前:“《朔五律》推行十五郡,讼狱年减四成。今岁增派法曹吏至陇西、武都新附诸县,尤重宣讲律令,处置羌汉纠纷。凡涉羌乱之案,皆依主公《平羌令》及律法严办,绝不姑息!”

“嗯。乱世重典,新地尤需严刑峻法以定人心。但亦不可滥刑,需明正典刑。”

“吏曹掾陈宫(字公台)。”

陈宫拱手:“十五郡文吏县官,总计四千二百员。去岁考课,上等者三百七十六人,已擢升边郡要职或调入中枢历练。劣等者一百零五人,或黜落或罚俸。今岁开春,崇文馆高阶班又有三百学子卒业,正由吏曹考核,择优补入各郡为吏。”

“吏治乃根本。考课黜陟,务必至公。崇文馆学子,需下放郡县历练,不可骤升高位。”

“礼曹掾孙乾(字公佑)。”

孙乾持礼册:“主公,忠烈祠大祭仪轨已拟定,黄金台落成典礼章程亦备。另,今岁春祭山川、秋祭社稷,皆循旧例,增献新收嘉禾,以告神只。”

“忠烈祠首祭,务必隆重。阵亡将士名录,兵曹需速核验呈报,不得遗漏一人。”

“牧曹掾张牧(字子育)。”

张牧声音洪亮:“官牧现存栏:战马六万八千匹!驮马驽马十五万匹!牛三十三万头!羊一百八十万只!雁门新苑今春可增育良驹七千!推行《草场轮牧令》,河西新拓草场丰茂,牲畜膘情远胜往年!”

“战马乃军国重器。雁门新苑,需再增拨钱粮匠户,务求精进。”

“军器监监正郑浑(字文公)。”

郑浑持甲上前:“禀主公!去岁奉令扩匠户、增水坊,今铁札重甲月产已达一千二百副!累库存一万五千副!禁军十四万战兵,已全员换装完毕!今岁起,可全力为镇军、屯田军打造嵌铁皮甲及强弓劲弩!破甲箭簇月产五十万支,库存箭簇逾五百万!攻城器械坊日夜赶工,云梯、冲车、投石机部件充足!”

“善!镇军九万之皮甲换装,需加紧。库存箭簇,分储各郡武库,以备不虞。”

“矿监监正孙墨(字子砚)。”

孙墨年轻却沉稳:“六十二处矿场运转如常。太原西山新开大铁矿脉,月供铁料已增至十五万斤!陇西狄道新附数处铜矿,正勘验储量,不日可增采!军工所需,绝无匮乏!”

“陇西新矿,需派得力干员并屯田军护矿,谨防羌氐残部袭扰。”

王康立于高阶,一条条关乎国计民生的奏报流水般传入耳中。六百一十万口生民,十亿钱府库,六万八千匹战马,一千二百副月产铁甲,五百万支箭簇……这些枯燥的数字背后,是并司十五郡如同精密的巨兽,在秩序之下蓬勃运转的力量。建安新元,这头巨兽的筋骨正被锻造得愈发强健。

他步出节堂,建安元年的阳光温暖地洒在长安城的屋宇街巷上。远处龙首原,黄金台的金顶在晴空下熠熠生辉,忠烈祠的轮廓已显庄严。近处坊市间,新迁入的百姓正忙着修葺屋舍,货郎的叫卖声夹杂着孩童的嬉闹传来。深青色的“骠骑将军王”字大旗,在将军府门楼上高高飘扬,沉静地俯瞰着这片在铁血与深耕中日益坚实的土地。陇西的杀伐令,中原的尔虞我诈,河北的生死搏杀,此刻都化作了这深青色旌旗下,无声累积的、足以碾碎一切障碍的磅礴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