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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一盏清茶,一句分量千钧的“查”

宋怀安的声音,像在办公室里那座老式座钟的摆锤上,又加了一道无形的砝码。

每一次“滴答”,都敲得更沉,更深。

周毅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扎破了洞的轮胎,身体里最后一点勇气正“嘶嘶”地往外漏。市委书记和死者女儿的这层关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保鲜膜,将他死死地包裹住,让他连喘息都觉得奢侈。

赵东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他从警几十年,审过穷凶极恶的匪徒,也和狡猾如狐的贪官打过交道,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到压力。宋怀安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命令,却比任何命令都重。

这已经不是案子了,这是一道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关于人情与法理的考题。

林正依然没有碰那杯茶。

茶水的热气已经散去大半,只有几缕若有若无的白烟,还在杯口挣扎。他看着宋怀安,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猎物露出最真实的意图。

宋怀安没有再继续女儿的话题,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然后便将那段温情的回忆,连同杯中的热气一同吹散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那幅巨大的山水画。

“这幅画,”他像是对林正和赵东来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是吴道子先生的封笔之作,《风过松涛图》。”

林正和赵东来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画中是连绵的群山,笔法苍劲,墨色厚重,山势雄浑,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稳定感。但真正让这幅画活起来的,不是山,而是画里的松树。满山的松树,姿态各异,有的挺拔,有的虬曲,但无一例外,所有的树冠,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正从画的右侧席卷而来。

“吴老先生跟我说,画山易,画风难。”宋怀安的声音悠悠传来,“风是看不见的,怎么画?那就画被风吹动的万物。看这松针,看这云雾,看这山涧里的水波,它们都在告诉你,风有多大,风从何处来。”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周毅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但隐约感觉到,书记说的不是画,是春江市。

赵东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听懂了。宋书记是在告诉他们,春江市这片看起来平静的山水,正有一股看不见的狂风在刮。

林正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画。

系统面板上,宋怀安头顶的官气浓郁如华盖,金光灿灿,几乎凝成实质。但在那纯粹的金色之中,却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灰色。那不是代表贪腐的黑色民怨,而是一种……类似于忧虑和愁绪的东西。

【系统提示:该官员官气鼎盛,民心稳固,但正被一股强大的外部阻力所困扰,心有郁结。】

林正的心头,瞬间一片清明。

他明白了。宋怀安不是在敲打,也不是在警告。他是在“画风”。他在用刘庆华的死,在用他女儿的悲伤,在用这幅画,来向林正描绘出那股他自己都感到棘手的“风”。

这是一场顶级的、心照不宣的沟通。

宋怀安终于放下了茶杯,瓷杯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将目光从画上收回,重新落在了赵东来的脸上。

“东来,”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智慧城市项目,是市里今年的一号工程,关系到春江市未来十年的发展。刘庆华是这个项目的技术总负责人。他死了,项目怎么办?外界会怎么看?投资人的信心会不会动摇?这些,都是要立刻考虑的问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锐利。

“所以,公安局那边,对于这起事件的初步定性,是什么?为了稳定大局,是不是应该尽快给社会一个明确的交代?”

来了。

周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以“大局稳定”为名,要求公安局速战速决。如果赵东来回答“是自杀”,那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刘庆华枉死,所有的线索都将被掩埋。如果他回答“有疑点”,那就是公然对抗“稳定大局”的政治正确,是在给市委书记出难题。

赵东来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他今天的每一个回答,都将被记录在案,成为他未来政治生涯的注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正忽然开口了。

“书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清泉,瞬间冲散了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

宋怀安和赵东来都看向他。

林正没有看他们,而是站起身,走到了那幅《风过松涛图》前。他仰头看着画,像一个普通的艺术爱好者,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赞叹。

“吴老先生这幅画,真是传神。尤其是这风,虽然看不见,却感觉比这山还有力量。”

他伸手指着画中一棵几乎被压弯了腰的老松,“这棵松树,长在悬崖边上,根都露出来一半,风最大,它也弯得最厉害。但您看,它的根,死死地抓着岩石,没有一根是松开的。”

宋怀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林正转过身,重新看向宋怀安,目光澄澈,不卑不亢。

“刘庆华副院长,就是这棵长在悬崖边的松树。他负责的项目最关键,接触到的秘密最多,所以,吹向他的‘风’,也最大。”

“他或许被吹弯了腰,但他那双握着手术刀、能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手,就是他的根。一个连死神都不怕的人,一个把‘稳’字刻在骨头里的人,一个还想着要看女儿穿上白大褂的父亲……”

林正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坚定。

“我不相信,他的根会松。”

“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他自己松了手,而是风太大了,把整块岩石,都从悬崖上掀了下来!”

一番话,掷地有声。

他没有直接反驳宋怀an的“稳定大局论”,而是顺着宋怀安自己铺陈的“画风”的逻辑,将刘庆华的死,从一个孤立的“事件”,升格成了一个被巨大外力摧毁的“悲剧”。

既表达了彻查的决心,又给了市委书记足够的台阶。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东来震惊地看着林正,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能用这种方式,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这个必死的难题。

周毅更是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旁听一场问询,而是在欣赏一出顶级的、充满了隐喻和机锋的舞台剧。林正的这番话,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应对。

宋怀安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他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林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也或许是一个世纪。

宋怀安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笑,有欣赏,有无奈,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再看林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已经快要虚脱的赵东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查。”

这一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轰然落地。

赵东来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怀安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

“东来,我给你一周时间。”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的反射传来,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一周之内,我要看到一份能摆在桌面上的、干干净净的报告。春江市的天,塌不下来。”

“是!”赵东来几乎是弹射般地站起身,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

“去吧。”宋怀安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茶凉了,就不留你们了。”

赵东来和林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凝重。两人转身,带着周毅,快步走出了这间让人窒息的办公室。

就在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宋怀安的声音,再次悠悠地传来。

“林正同志。”

林正脚步一顿,回过头。

宋怀安依旧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松柏,语气莫名。

“山里的风,很危险。有时候能把你托上青云,有时候,也能把你……狠狠地摔在石头上。”

“走路,要看清楚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