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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以我之名,请这冤魂在此稍候片刻

赵东来的声音,像一块被江水冲刷了千百年的石头,沙哑,粗粝,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凉意。

“你这是打算,把春江市的天,捅个窟窿啊。”

这句话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一种陈述。一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看着一个年轻人带着一把柴刀就想去挑战山里那头最凶猛的野兽时,发出的复杂感慨。

周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正,等待着他的辩解,或是反驳。

然而,林正什么也没说。

他甚至没有看赵东来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块被清晨微光映照得有些刺眼的白布上。他抬起脚,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距离那具无声的尸体更近的地方。

周围的空气仿佛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粘稠。几名正在工作的刑警动作一滞,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有好奇,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面对不速之客的警惕。一个副市长,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血腥的案发现场,这本身就是一件足以登上本地新闻头条的怪事。

林正对这些目光恍若未闻。他就那么站着,像是在凭吊一位故友。

许久,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赵局,”他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块白布,“你觉得他冷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柔软却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了现场那层由“程序”、“规章”、“政治”包裹起来的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最鲜血淋漓的内核。

赵东来愣住了。

他戎马半生,见过太多尸体,听过太多尖叫和哭嚎。他习惯了用专业的术语去定义死亡——“钝器所伤”、“高坠所致”、“窒息而亡”。可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有人问过他,尸体,冷不冷。

这个问题太不专业,太不“官场”,甚至带着一丝文青式的幼稚。可在此刻,此地,从这位副市长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的力量。它将一个冰冷的“物证”,重新定义为了一个曾经温热的“人”。

赵东来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那块白布,又看了一眼林正的背影。那个背影站得笔直,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决绝。

林正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决书。

“刘庆华,男,四十七岁。市立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技术骨干。家里有一个上高三的女儿,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他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好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固执,太认死理。”

他每说一句,现场的空气就仿佛凝重一分。那些原本只是在执行任务的刑警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化。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到,白布下面覆盖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死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家庭,有故事的生命。

“所以,他死了。”林正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死在了今天早上七点四十分,死在了他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女儿考上大学,没来得及把他老婆的病治好。”

周毅站在后面,眼眶已经红了。他不知道林正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细节,但他能感觉到,这些话语像一颗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在场每一个尚存良知的人的心脏。

林正终于转过身,第一次正视着赵东来。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清澈得可怕。

“赵局,你现在还觉得,我只是想捅个窟窿吗?”

赵东来沉默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他身后的几名刑警队长,已经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林正对视。

“我不是想捅破天。”林正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只是想在这片天漏了的时候,替他撑一把伞,别让雨水,打得他太冷。”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而是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台阶,就那么坐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老人机,放在身旁,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了一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架势。

“林市长,您这是……”赵东来身旁的一名副局长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正没有抬头,淡淡地说:“我在这里等。等到法医给出初步结论,等到刑侦找到第一丝线索。我要看着,确保每一个程序,都对得起躺在这里的这个人。”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来指导工作,也不是来施加压力。他是来当监工的。用他副市长的身份,用他此刻所代表的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来监督这起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这已经不是在掀桌子了,这是直接坐上了赌桌,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押这起案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赵东来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从他接到林正那个电话开始,他就被强行绑上了这辆疯狂的战车。现在,林正更是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把这辆战车的油门踩到了底。

就在这时,赵东来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起来。

这个震动声,在此刻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东来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没有回避,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很沉。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赵东来的回答非常简短。

“嗯。”

“知道了。”

“正在按程序处理。”

“对,林市长在现场。”

挂断电话,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位公安局长的最终决定。他们知道,这个电话,很可能来自那片他们无法触及的“天”上。

周毅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念头,下一秒,会不会有另一队人马冲进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林市长和自己一起带走。

终于,赵东来动了。

他没有走向林正,而是转身面对着他最器重的一名刑侦支队长,声音冷得像冰。

“立刻封锁现场!警戒线扩大到整栋住院部大楼,所有出入口,派双人双岗,二十四小时值守!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

那名支队长猛地一愣,随即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是!”

赵东来没有停顿,继续下达指令,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通知市局技术处,让他们把最好的设备都给我拉过来!再以我的名义,向省厅刑侦总队发函,就说案情重大,现场可能遭到严重污染,请求省厅技术专家组立刻下来支援!”

“在省厅专家到之前,这具尸体,连同他周围三米内的所有东西,谁也不准碰!用警戒桩给我围起来,派专人看守!”

一道道命令,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周毅彻底呆住了。他原以为,赵东来会选择一种更圆滑、更折中的方式。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东来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选择了加码!

请求省厅支援,这是一个极具智慧的阳谋。这相当于把案子从市一级,直接捅到了省一级。如此一来,任何想在市里动手脚、压下案子的势力,都将投鼠忌器。他用最无可指摘的“程序”,为林正的疯狂,上了一道最坚固的保险。

随着赵东来命令的下达,整个现场仿佛活了过来。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拉警戒线的,设岗哨的,打电话协调的,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而又充满了肃杀之气。

赵东来做完这一切,才重新走到林正面前。他看着依旧坐在台阶上,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林正,眼神复杂。

“林市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林正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选择与他一同“捅天”的公安局长,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暖意。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转身,准备离开。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而,就在他与一名负责现场勘查的法医擦肩而过时,那名看起来很年轻的法医突然叫住了他。

“林市cháng……”或许是紧张,法医的口音都有些跑偏,“等……等一下。”

林正和赵东来同时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年轻的法医似乎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赵东来,又看了一眼林正,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调说道:“我们刚才用高清摄像头对死者手部进行了初步拍照,按规矩,在没有全面勘查前,我们不能动证物……”

他顿了顿,将手里的专业相机递了过来,调出了一张照片。

“但是……您看。死者的右手,一直保持着攥拳的姿势,非常僵硬。我们放大照片后发现,他的拳头里,好像……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林正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了那块小小的液晶屏幕上。

照片被放得很大,可以清晰地看到刘庆华那只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的手。他的拳头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显得有些狰狞。

而在他食指和拇指紧紧捏住的指缝间,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角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揉得皱巴巴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