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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小城招待所的短暂隔离与问询终于结束。关于跨境捣毁偷猎营地的事件,在曹山林、李卫国等人基本统一且“突出集体、淡化细节”的口径下,加上上缴的部分珍贵皮货作为铁证,以及李、赵二人家庭背景的暗中斡旋,最终被定性为一次“英勇的、自卫反击性质的跨境追凶行动”,功大于过。曹山林及其狩猎队的声望在官方层面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李卫国和赵建军也混了个“英勇负伤”、“机智果敢”的评价,各自家族对此结果颇为满意,暗中使力将可能存在的杂音压了下去。

官方明面上的奖励不算丰厚,但象征意义重大。而私下里,经过曹山林与李卫国、赵建军秘密商议,从那笔巨款中拿出一小部分,作为“行动补贴”分给了所有参与核心行动的人员,包括栓子、倪丽华,甚至也给了瓦西里父子一笔额外的“封口费”。李卫国和赵建军拿到远超预期的“分红”,虽然对那笔巨款的总数心知肚明且依旧眼热,但也清楚这是目前能拿到手且最安全的部分,各自惴惴又兴奋地收下,并赌咒发誓严守秘密。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曹山林带着倪丽华、栓子和赵老蔫,终于得以返回他们位于县城的家——那处不久前才购置、尚未完全安稳下来的小院。

时近腊月,年关的气息已经开始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弥漫。空气中飘着炒货的焦香和偶尔响起的零星鞭炮声,但对于曹山林一行人来说,却并无多少喜悦。连续的经历如同沉重的枷锁,卸下后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难以言说的隔阂。

马车在积着残雪的巷口停下,远远看到自家小院那熟悉的门楣时,曹山林心中才涌起一丝真正的暖意和归属感。倪丽珍定然抱着孩子,和丽娟、丽芬一起,在盼着他归来。

然而,当马车驶近,看清院门口的情形时,曹山林脸上的些许柔和瞬间冻结,眉头紧紧锁起。

院门口并非空无一人,也不是只有期盼的家人。只见曹凤林和他的媳妇小芳,正一左一右杵在那里,曹凤林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焦虑与不满的戾气,小芳则眼神躲闪,不时扯着曹凤林的衣袖,似乎想劝说什么。而他们的父母——曹父曹母,竟然也站在一旁!曹父蹲在墙根,闷头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曹母则双手揣在棉袖套里,脸上挂着惯常的、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愁苦与刻薄。

他们怎么来了?而且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曹山林心中猛地一沉,那股刚刚升起的归家温情瞬间被一种冰冷的预感所取代。

马车停下,曹山林率先跳下车。倪丽华和栓子等人跟在他身后,看到门口这阵势,也都愣住了。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曹凤林看到曹山林,立刻迎了上来,语气不是关切,而是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切和埋怨,“你这一走就是个把月,音信全无,知不知道家里都快急死了!”

曹母也立刻凑上前,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尖锐尾音的腔调开始数落:“山林啊!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爹娘了?在外面野了这么久,挣了多少钱啊?可不能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妹妹要拉扯啊!”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曹山林和他身后几人,目光尤其在倪丽华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剔。

曹父依旧蹲在那里,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曹山林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但那沉默里蕴含的压力却丝毫不弱。

院内的倪丽珍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抱着孩子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丽娟和丽芬。看到曹山林安然归来,倪丽珍眼中瞬间涌上泪水,那是喜悦与委屈交织的复杂情感,但看到门口的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爹,娘,凤林,你们怎么来了?”曹山林压下心中的烦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怎么来了?我们再不来,你眼里还有我们吗?”曹母立刻拔高了声调,“听说你在外面又是打猎又是跟林场合作,发了大财了?还在县城买了这么大的院子!你倒是会享福啊!把你弟弟妹妹,把你爹娘都忘到脑后跟去了?你弟弟这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当大哥的就不管管?”

曹凤林也立刻接口,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索求:“就是啊大哥!我现在在林场就是个临时工,累死累活挣不了几个钱!小芳家里又催着要彩礼,不然就不让结婚!你当初答应帮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现在有钱了,先在县城给我和小芳也弄处房子,再把彩礼钱给了,不多,就五百块!再给我换个正式工的名额!”

五百块!还要房子!还要正式工名额!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三四十块的年代,五百块无异于一笔巨款,更何况还有房子和工作这种难题。

倪丽珍听到这话,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丽娟和丽芬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躲在了姐姐身后。倪丽华更是气得脸色通红,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栓子用眼神制止。

曹山林看着眼前这副嘴脸,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眷恋也彻底冷却。他想起前世今生,父母对弟弟毫无底线的偏袒,对自己这个长子的苛责与索取;想起曹凤林好高骛远、不思进取,却总想着不劳而获;想起自己重生后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带着倪丽珍和妹妹们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扫过父母和弟弟,那眼神中蕴含的寒意,让喋喋不休的曹母和理直气壮的曹凤林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我没什么钱。”曹山林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院子是我赊账买的,还欠着一屁股债。打猎是玩命的营生,挣的都是血汗钱,还要养活丽珍和孩子,还有丽华她们姐妹三个。林场的工作,是凭本事和运气换来的,我帮不了你。”

他顿了顿,看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父母和弟弟,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彩礼和房子,凤林你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我作为大哥,以前该帮的帮了,以后,除了爹娘法定的赡养费,我不会再多给你们一分钱。”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曹母和曹凤林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曹母尖声叫道,手指几乎要戳到曹山林脸上,“你个不孝子!你敢不管我们?你敢不管你弟弟?你还有没有良心!”

曹凤林也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曹山林!你什么意思?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弟弟喝西北风?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我就去你们林场,去你们狩猎队闹!让大家评评理,看看你这大哥是怎么当的!”

“你去闹吧。”曹山林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仿佛在看陌生人,“看看是大家信我这个凭本事吃饭、给林场解决麻烦的猎户,还是信你这个游手好闲、只会伸手要钱的。至于孝道……”

他转身走进院子,从屋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有些年头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纸张——那是他根据前世记忆,早就请人写好的分家文书!上面清晰地列明了家产分割(几乎等于没有)、父母赡养责任(曹山林承担大部分,但明确金额和方式)以及兄弟之间再无经济瓜葛的条款!

他将文书亮在曹父曹母和曹凤林面前,声音冰冷如铁:“这是分家文书,我早就准备好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以后,我们各过各的。爹娘的赡养,我会按照这上面写的,按月送去,绝不会少一分。但其他的,你们就别想了。”

看着那盖着鲜红指印和见证人签名的分家文书,曹父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儿子,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母则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没天理啊!儿子不认爹娘了啊!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了啊……”

曹凤林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曹山林,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个曹山林!你够狠!你等着!这事儿没完!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放完狠话,他看着曹山林那毫无波动的冰冷眼神,以及旁边栓子、赵老蔫那隐含威慑的目光,终究没敢再动手,只能恨恨地一跺脚,拉起还在哭嚎的母亲和沉默的父亲,灰溜溜地走了。小芳看了看曹山林,又看了看远去的公婆和丈夫,跺了跺脚,也赶紧跟了上去。

闹剧暂时收场。院门口只剩下曹山林一家和狩猎队的伙伴。

倪丽珍抱着孩子,走到曹山林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低声道:“山林,别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曹山林感受着妻子手掌传来的温暖,又看了看身边担忧地望着他的倪丽华、丽娟、丽芬,以及沉默却坚定的栓子和赵老蔫,心中那冰冷的坚冰才渐渐融化。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揽住妻子的肩膀,对众人露出一个有些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没事了。外面冷,都进屋吧。以后,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他牵着倪丽珍,抱着孩子,率先向屋内走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清扫过的院落里,将方才的阴霾驱散了几分。然而,曹山林知道,与原生家庭的这场决裂,仅仅是个开始。曹凤林那怨毒的眼神和他父母根深蒂固的偏心,如同潜伏的毒蛇,绝不会就此罢休。未来的日子,在狩猎的险恶与事业的开拓之外,恐怕还要应对来自至亲的纠缠与风雨。但他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