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坐在出租车后座，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刚黑下去，突然又亮了。一条新消息，没有发件人信息，只有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晃了一下，出现一个昏暗的仓库内部。铁架生锈，墙角堆着破麻袋。正中间有把铁椅子，岑晚秋被绑在上面，双手反绑在背后，嘴上贴了胶带。她头发有些乱，但眼神清醒，目光直直看向镜头。
背景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主任，想让她活着，就把你手里的东西全交出来。”是赵德柱。声音不像平时那样虚伪客气，变得尖利扭曲，“U盘、账本、录音，所有证据，全部烧掉。不然明天你在太平间见她。”
视频只有八秒，最后画面定格在岑晚秋的脸。她眨了一下左眼。
齐砚舟立刻回拨刚才林夏的电话。
“查赵德柱家属最近的通讯记录，重点是他女儿在英国那边的账户有没有异常转账。”
“师兄，这么晚了系统不好调……”
“现在就去。”他打断她，“这件事比命还重要。”
挂了电话，他让司机掉头往城东工业区开。车窗外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他低头看地图，这片区域有十几个废弃厂房，大部分没有监控。赵德柱选这里，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手机震动，林夏回信：赵德柱今晚给他女儿转了十万，备注写的是“生活费”，但金额远超日常开支。
齐砚舟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
这是孤注一掷的信号。人一旦开始安排后路，说明他已经准备逃了。
他闭上眼。
三秒。
脑海里开始跑画面。
不是手术过程，是行动路线。
破门强攻——打手反应快，会直接动手。失败。
报警求助——警方到场需要时间，赵德柱可能提前撕票。风险太高。
正面谈判——对方要的是销毁证据，不会讲条件。死局。
最后一个方案浮现：利用工业区巡检规律，在凌晨两点十五分潜入。那时守卫换岗，前后有三分钟空档。足够靠近目标建筑。
他睁开眼，给周正海发消息：以匿名举报非法拘禁为由，向派出所报案。不用提名字，就说有人被关在城东旧厂房。
做完这些，他让司机停在距离目标区域三百米外的小巷口。下车前，从后备箱拿了强光手电和防狼喷雾。这些东西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制造混乱的。
他步行接近那片厂房。风从铁皮缝隙穿过，发出低沉的响声。地上有车辙印，很新，应该是今晚留下的。他顺着痕迹走，最后停在一栋三层旧楼前。门半开着，锁被撬断。
他蹲下身，摸了摸门框底部。有细小的泥点，颜色偏红。这种土质只出现在工业区东北角的建材堆放区。而那里，正是振虎集团曾经租用的临时仓库。
他靠在墙边，掏出手机录像功能，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如果我失联，所有备份资料发给纪委邮箱。”说完，把手机塞进内袋。
然后他绕到侧窗，轻轻推开一扇没锁的窗子。翻进去，落地无声。屋里漆黑，空气潮湿。他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地面，发现一串脚印，朝里间延伸。
跟着脚印走，到了一间封闭的隔间。门上有观察孔。他贴过去看，里面就是视频里的场景。铁椅还在，但岑晚秋不见了。
他皱眉，正要退开，听见头顶传来轻微响动。抬头看，天花板有个检修口，边缘有划痕。
他搬来一张铁架，站上去推检修口。板子松动，但他没用力。这时候不能惊动任何人。
跳下来，他退回走廊，靠墙站着。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转移了人质，二是把她藏到了楼上。
他想起视频里岑晚秋眨左眼的动作。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我安全，有线索”。她在告诉他，别冲动。
他再次闭眼。
预演第二次。
这次聚焦在空间结构上。
如果他在楼上，怎么布置看守？门口必须有人，楼梯转角适合埋伏，窗户要封死。唯一的变数是通风管道——太窄，成年人进不去，但声音能传。
他睁开眼，往楼梯方向走。刚迈出两步，听见上面有脚步声。两人，一重一轻。他们在说话。
“赵哥真要这么做？”
“少废话，盯紧点。齐砚舟要是敢报警，你就知道后果。”
“可这女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她男人坏了大事，就得拿命赔。”
脚步声走远。齐砚舟没动。他知道位置了。三楼东侧第二间房，门口有守卫，里面至少还有一个人。
他摸出手机，悄悄拍下楼梯结构图，标记出两个死角位置。然后退出主楼，绕到后侧外墙。这里有根排水管，通向二楼平台。
他抓住水管往上爬。动作很慢，避免发出声音。爬到二楼平台时，右手磨破了一块皮。他没管，继续沿着平台边缘走，找到一扇半开的窗户。
翻进去，是间废弃办公室。桌椅都蒙着灰。他贴着墙走，来到连接主廊的门边。透过门缝，能看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守卫背对着他，正在低头玩手机。屏幕亮着，边框有一圈金属铭文，写着“Zht-07”。
齐砚舟记住了这个型号。这是振虎集团内部定制机，普通员工拿不到。赵德柱已经和刘振虎彻底联手了。
他退回办公室，从包里拿出一根细绳和一个小夹子。这是他平时修耳机用的工具。现在要把它变成干扰装置。
他把夹子固定在门把手下方，细绳穿过门缝拉到屋内。只要外面有人推门，夹子就会掉落，敲击地面发出响声。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环境里足够吸引注意力。
布置完陷阱，他回到窗边，准备等周正海的消息。只要警方接到报案，赵德柱一定会慌。那时候，他会检查人质情况，守卫也会松懈。
手机震动。
周正海回信：派出所已受理举报，巡逻车十分钟内到达。
齐砚舟看了眼表：一点五十七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检查装备。防狼喷雾在左手，手电在右腰。衣服尽量不发出摩擦声。他决定在两点十分动手。
等待期间，他想起岑晚秋最后一次来家里送汤的样子。她说她配了钥匙，因为他总忘记吃饭。那时候他还笑她多管闲事。
现在那把钥匙，可能就在她身上。
他甩掉杂念，专注眼前任务。
救人不是逞英雄，是精确操作。就像做手术，每一步都要算准。
两点半，手机又震。
林夏发来消息：赵德柱办公室电脑远程登录了一次，Ip地址在工业区某基站范围内。
他在监视。
齐砚舟回复：通知周律师，让警方车停在两公里外，步行接近。不要鸣笛，不要强攻。
他自己则悄悄回到楼梯口。守卫还在原地，但姿势变了，显得焦躁。他们一定收到了风声。
他等了五分钟，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是夹子掉了。
守卫立刻转身下楼查看。
机会来了。
他迅速上楼，贴着墙走到三楼走廊。东侧第二间房门关着，门缝透不出光。他蹲下身，用手电照地面，发现门底下有一小块反光的东西。
他轻轻推门。锁着。
但那块反光物引起他的注意。
凑近看，是一小片金属，形状像花瓣。
他认出来了——是岑晚秋常用的银簪碎片。
她在这里待过，而且故意留下标记。
他收回手电，靠墙站立。
现在确定两点：人质曾被关在这里，后来转移。守卫只剩一人在楼上。
他不再犹豫。
从口袋掏出防狼喷雾，握住门把手，慢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