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了内蒙草原，窗外的景色逐渐由辽阔的雪原变为起伏的山峦。空气虽然依旧清冷，但风中已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湿润的气息。筱筱的心情也如同这变化的景色，渐渐从查干诺尔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雪棠选择的目的地，是一个藏匿在群山环抱中的温泉小镇——栖云镇。小镇规模不大，依山而建，白墙黛瓦的房屋错落有致，一条清澈的溪流穿镇而过，蒸腾的白色水汽常年缭绕在山间和镇子上空，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却也给人一种温暖湿润的舒适感。
她们入住了一家颇具特色的温泉旅馆，旅馆自带几个露天温泉池，掩映在翠竹和山石之间，私密性很好。房间是和式的，推开拉门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私人庭院，角落里也有一个仅供房客使用的小型石砌温泉池。
“哇！这里好舒服！”筱筱一进房间就扑倒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满足地打了个滚，“终于暖和起来了！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雪棠将行李放好，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袅袅升起的水汽，以及远处山间缭绕的云雾，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这里的气息平和温润，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老婆，我们等会儿就去泡温泉吧！”筱筱爬起来，兴奋地提议，“泡得暖暖的，然后去吃好吃的！听说这里的山野菜和河鱼特别鲜！”
“嗯。”雪棠点头应允。
筱筱开心地开始翻找泳衣，忽然，她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婆！玲诺诺！玲诺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雪棠闻言，目光也投向筱筱放在矮几上的外套口袋。
只见那原本安静躺着的红色纸人，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凝实的红光。纸人的表面不再是单纯的纸张质感，而是隐隐透出一种类似上好宣纸的柔韧光泽，上面用金粉勾勒的繁复新娘纹路也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淡淡的灵性。
“玲诺诺？”筱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纸人。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纸人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响起。
矮几上的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纤细的、穿着大红色古典新娘嫁衣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筱筱和雪棠面前！
正是玲诺诺！
她不再是纸人的形态，而是恢复了本体——血色人皮纸新娘！那身嫁衣红得刺目，如同凝固的鲜血，衣料呈现出一种非布非纸的奇特质感，上面用暗金色的丝线绣满了诡异而繁复的符文与彼岸花纹路。宽大的袖口和裙摆无风自动，带着一种阴森又华丽的韵律。
她的面容依旧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只是肤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却红得妖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如同浸染了桃花的烟霞，着点梦幻感的粉红色！此刻这双粉瞳中流转着一丝灵动和…无奈？
“呼…”玲诺诺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却依旧是那副慵懒又带着点小傲娇的语调，“总算…能透口气了。憋死我了。”
“玲诺诺！你终于恢复啦！”筱筱惊喜地跳了起来，张开双臂就想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停！”玲诺诺伸出一根苍白纤细的手指，抵住了筱筱的额头，那双粉色的眸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离我远点，你这傻丫头，一身寒气，别沾到我身上。”
筱筱也不介意，嘿嘿傻笑着：“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在牧场的时候可担心死我了！”
玲诺诺翻了个白眼，粉色的瞳仁在眼波流转间更显妖异（虽然翻白眼的样子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担心我？我看你是担心你的雪棠老婆吧？哼，重色轻友。”
“哪有！”筱筱立刻反驳，但小脸却微微泛红。
雪棠看着玲诺诺恢复如初，那双粉色的眼眸让她确认了对方状态确实良好。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开口道：“恢复便好。此地气息温润，对你应有益处。”
玲诺诺这才将目光转向雪棠，粉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红唇微勾：“看来你们也没缺胳膊少腿嘛。查干诺尔那点小麻烦，应该难不倒你。”她显然通过纸人的状态，对牧场发生的事情有所感知。
“嗯。”雪棠淡淡应了一声。
玲诺诺恢复本体，让筱筱更加开心了。她迫不及待地拉着玲诺诺和雪棠，要去体验旅馆的露天温泉。
温泉池掩映在翠竹和假山之后，水温恰到好处，氤氲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硫磺味，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筱筱舒服地靠在池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啊…好舒服…感觉骨头都酥了…”
雪棠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温热的泉水浸润着她细腻的肌肤，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也随着水汽蒸腾消散。
玲诺诺则坐在稍远一点的池边，她似乎不太喜欢全身浸泡，只是将一双苍白如玉的赤足浸在泉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着水花。她那身血色嫁衣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更加妖异夺目，尤其是那双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粉红色眼眸，如同两点迷离的灯火，与周围宁静平和的温泉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喂，傻丫头，”玲诺诺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温泉池里带着回音，粉色的眸子瞥向筱筱，“你打算一直这么傻乐下去？不去查查那个披人皮的羊头怪到底怎么回事？”
筱筱正捧起一汪水淋在雪棠光滑的肩膀上，闻言动作一顿，摇摇头：“陈钉组长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雪棠老婆说，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我们…我们就好好休息，泡温泉就好了。”
玲诺诺挑了挑眉，粉色的瞳仁转向闭目养神的雪棠：“哦？难得你这么‘安分守己’。”
雪棠缓缓睁开眼，淡蓝色的眸子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清冷：“根源复杂，牵扯甚广。自有专人负责。我们，过客而已。”
玲诺诺耸耸肩，粉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无趣，没再说什么。她当然明白雪棠的意思，只是看着筱筱那副“老婆说什么都对”的傻乎乎样子，又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这傻丫头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泡完温泉，三人换好衣服，准备去镇上觅食。筱筱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玲诺诺懒洋洋地飘在她身侧（她似乎更喜欢飘着而不是走路），血色嫁衣的裙摆微微拂动，那双粉色的眼眸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奇异。雪棠则安静地跟在后面。
栖云镇虽然不大，但因为是温泉胜地，傍晚时分街道上游客不少。古色古香的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灯火通明，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筱筱被一家卖烤糍粑的小摊吸引，拉着雪棠去买。玲诺诺对这种“凡俗小吃”嗤之以鼻，百无聊赖地飘在一旁等候，粉色的眸子随意扫视着街景。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情侣从旁边走过。男生正低头看着手机，女生则好奇地四处张望。当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飘在筱筱身边的玲诺诺时，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古代血色嫁衣、脸色惨白、嘴唇鲜红、有着一双粉红色眼睛、还飘在半空中的…新娘？！
“啊——！！鬼啊！！！”女生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惊恐地抓住男友的胳膊，指着玲诺诺的方向，浑身抖得像筛糠。
她男友被她吓了一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筱筱和雪棠站在烤糍粑摊前，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汉服、长得特别漂亮但脸色有点白、眼睛颜色有点特别的女孩站在旁边（玲诺诺在女生尖叫的瞬间就收敛了气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粉色的眼眸也半垂下来，显得不那么显眼）。
“哪…哪有鬼啊？”男友莫名其妙，拍了拍女友的背，“你看错了吧？那不是人吗？穿汉服的小姐姐而已，虽然…眼睛颜色是挺少见的，coSpLAY吧？”他试图用合理的解释安抚女友。
“不…不是！她刚才飘着的！飘着的！还有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眼睛…”女生语无伦次，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筱筱也听到了尖叫，疑惑地回头，正好看到那对情侣和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玲诺诺则是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对着那吓坏的女生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粉色的眼眸弯了弯。只是她这笑容配上那身装扮、苍白的脸和独特的瞳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效果实在有点惊悚。
女生又是一声短促的尖叫，拉着男友逃也似的跑开了。
“啧，凡人。”玲诺诺不屑地轻哼一声，粉色眸子里满是无聊，飘回筱筱身边，“大惊小怪。”
筱筱哭笑不得：“玲诺诺，你…你下次出现能不能…低调一点？或者提前打个招呼？”她刚才也被那声尖叫吓了一跳。
“我已经很低调了。”玲诺诺理直气壮，粉色的眸子瞥了筱筱一眼，“谁让她胆子那么小，还一惊一乍的。”
雪棠付完钱，将热乎乎的烤糍粑递给筱筱，对刚才的小插曲仿佛没看见一般。“走吧。”
筱筱捧着香喷喷的烤糍粑，咬了一口，外酥里糯，香甜可口，瞬间就把刚才的小尴尬抛到了脑后。“嗯！好吃！老婆你也尝尝！”她掰下一小块，踮起脚喂到雪棠嘴边。
雪棠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点了点头：“不错。”
玲诺诺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喂喂喂，注意点影响！大庭广众的！还有，我的呢？”
筱筱这才想起，连忙把另一个没动过的烤糍粑递给玲诺诺：“给！这个给你！”
玲诺诺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油乎乎的烤糍粑，粉色的眸子里满是鄙夷：“我才不吃这种凡俗之物。”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接了过去，然后…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筱筱也不在意，美滋滋地吃着，一手挽着雪棠的胳膊，一手拿着烤糍粑，玲诺诺则飘在另一边，三人（或者说两人一煞）继续沿着热闹的街道逛下去。
玲诺诺的“低调”现身虽然引起了一点小骚动，但在这游客众多、奇装异服（甚至美瞳爱好者）也不少的小镇上，很快就被其他新鲜事物取代了。筱筱很快被各种小吃和特色小店吸引，玲诺诺虽然嘴上嫌弃，但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现代玩意儿”，粉色的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新奇。
雪棠安静地跟在筱筱身边，看着她因为一串糖葫芦、一个手工小风车就开心不已的样子，看着她叽叽喳喳地和玲诺诺斗嘴（虽然玲诺诺十句有九句在损她），看着她被温泉蒸得红扑扑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