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被撞得砰砰响，木屑乱飞。
门闩是根粗木头，也撑不了多久。
后面墙那边的打斗声更激烈了，还夹杂着怒骂。
“顶住门。”顾长渊吼了一声，自己提刀冲向庙后。
前面的门只能先让还能动伤兵和几个胆大难民用身体顶住。
木念没去堵门。她知道那是徒劳。门一破，外面的人冲进来，就是瓮中捉鳖。
她目光飞快扫过大殿。破庙，空荡，除了神像和烂木头，没什么能用的。等等，神像？
木念抬头看向那尊泥塑的山神像，脸上彩漆剥落，露出一块块灰黑泥胎，看起来摇摇欲坠。神像底座是石头砌的，很沉。
一个想法在木念脑中冒出。风险极大，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冲到神像后面，母亲和妹妹缩在那里。
“娘、小柔，趴下，抱头，无论如何别起来。”她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柳氏紧紧搂住木柔照做。
木念又看向那几个顶门的伤兵和难民，出声：“门要破了，听我喊，就立刻往两边闪开。”
顶门的人一愣，不明所以，但刚才木念揪出内鬼余威还在，下意识点了点头。
木念深吸一口气，绕到神像后面。
她双手抵住泥胎，意念沉入空间。
灵泉空间里除了泉水、种植东西和药材，还堆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她逃出来时顺手收的，包括几根侯府库房里的硬木杠子。
此刻，这些杠子没用，但她需要的是灵泉那股无形的“力”。
木念将精神力集中，引动一丝微不可查的空间之力，不是收取，而是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向神像底座与地面连接最脆弱的一角。
同时，她用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向神像。
咔嚓！一声细微的崩裂声。
那巨大的泥塑神像，原本就年久失修，被木念这内外合力一推，晃了一下。
“就是现在，闪开。”木念用尽力气大喊。
顶门的人虽不明白，但求生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往两侧扑倒。
几乎在他们闪开的同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庙门连同门框被外面撞开。七、八个手持钢刀、身穿黑色劲装汉子狞笑着冲了进来。
也就在这一刻，那尊被木念动了手脚的山神像，发出一阵令人牙酸呻吟，带着长年累月的尘土，朝着门口方向轰然倾倒。
“不好，快退。”冲在最前面黑衣汉子惊恐大叫，想后退，但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
砰！！！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泥塑的神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激起漫天尘土。
巨大的冲击力把刚冲进来几个黑衣人当场砸倒压住，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后面跟进来的也被飞溅碎块和尘土逼得连连后退，门口被堵死一大半。
大殿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连庙后墙边的打斗都停顿了一瞬。
木念被反震力推得跌坐在地，灰头土脸，手臂震得发麻。她剧烈喘息着，心脏狂跳。成功了，暂时堵住正门。
“快，帮忙堵住缺口。”木念顾不上缓气，指着神像碎块和尸体间留下的空隙喊道。
反应过来的兵士和难民们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把旁边的破桌子、烂木板往缺口处堆，迅速重新构筑起一道简陋的屏障。
虽然不如原来的门结实，但至少能阻挡一下。
正面的危机暂时缓解。
木念撑起身子，看向庙后。
顾长渊、秦奎和疤脸兵士正和两个人缠斗。
一个是那憨厚农夫，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点憨厚，眼神凶狠，出手刁钻，分明是个练家子。
另一个是刚从墙外翻进来的黑衣汉子，身手也不错。
二对三，顾长渊他们勉强占上风，但一时拿不下。
木念眼神一冷。不能拖。她悄悄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尖锐的神像碎块。
她现在冲上去是添乱，但可以干扰。
木念看准时机，就在那黑衣汉子挥刀劈向秦奎的空档，手腕用力，将一块碎瓷片般的泥块狠狠掷向那汉子的面门。
嗖！
那汉子听到风声，下意识一偏头，泥块擦着他耳朵飞过，虽然没击中，但让他动作一滞。秦奎抓住机会，一刀砍在他肩膀上。
“啊！”黑衣汉子惨叫一声，战力大减。
几乎同时，木念第二块碎块掷向那农夫的下盘。农夫灵活躲开，却因此露出了破绽，被疤脸兵士一脚踹在腰眼上，踉跄几步。
顾长渊看准机会，刀背狠狠敲在农夫后颈。农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剩下的黑衣汉子见势不妙，想翻墙逃跑，被秦奎和疤脸兵士合力制服，捆了个结实。
庙后的威胁也解除了。
大殿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众人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声。
尘土慢慢落下，看着门口那惨烈的景象，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再看木念时，眼神里已带上了近乎崇拜的光芒。
这姑娘刚才那是她推倒了山神像？
顾长渊快步走过来，看着木念，眼神复杂，有震惊，更有感激，出声：“木姑娘，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他知道，刚才若不是木念当机立断，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堵住门，等前后敌人汇合，他们必死无疑。
木念摇摇头，撑着站起来道：
“顾将军，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追兵只是暂时被挡住，他们很快会清理通路。我们得马上走。”
“走？龙帅他……”顾长渊看向依旧昏迷的龙溟。
老军医赶紧道：“刚才灌下去的药起效了，龙帅的烧是退点，气息也稳了些。但经不起颠簸啊！”
木念走过去，伸手再次探了探龙溟的额头，确实没那么烫了。灵泉水起效了。
她沉吟一下道：“必须走，留下就是等死。找个担架，尽量抬稳点。”
木念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难民，声音提高：“还能动的，都帮忙。想活命，就一起杀出去。留在庙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次，再没人犹豫。木念用她的行动赢得了绝对权威。
几个青壮年难民主动站出来，帮忙制作更结实的担架，妇孺也开始匆忙收拾仅有那点东西。
“将军，外面没动静了？”负责警戒的兵士从门缝往外看。
顾长渊和木念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追兵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木念凑到门缝边，小心向外望去。
月光下，庙外的空地上静悄悄的，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远处林子里，有更多影影绰绰的火光在移动，不是冲向庙宇，而是在包围？
“他们在包围这座山。”木念低呼。
顾长渊脸色一变：“没错，他们是想困死我们，等天亮再慢慢搜山。”
这下更糟了。
必须趁夜突围，否则天一亮，包围圈形成，就真成了笼中鸟。
“从哪个方向走？”秦奎急问。
顾长渊看向木念，不知不觉间，他已将这个木丫头当成了可以商议对策的人。
木念脑子飞快转动。前门肯定不行。后墙外刚发生过战斗，也可能有埋伏。两侧是陡坡……
她想起之前打量庙宇时，看到大殿神像后方，墙壁破了个大洞，用乱草堵着，当时没在意。
木念立刻跑过去，拨开乱草。后面果然是个大洞，连着山体，黑黢黢的，有冷风吹出来，带着一股潮湿土腥味。
“这是山洞？”顾长渊跟过来，也是一愣。
木念探身进去看了看，空间不小，深不见底。
她心里一动。绝境之下，这或许是一条生路？但洞里有什么，通向哪里，完全未知。
是冒险闯入未知山洞，还是硬闯可能有重兵包围的山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木念和顾长渊身上。
躺在担架上，被简单固定好的龙溟，在一片嘈杂声中，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指向了那个幽深山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