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的雨总带着一股铁锈味。林夏撑着一把黑色长伞,站在重建后的实验区外围,看着那片被玻璃幕墙包裹的现代化建筑群,与记忆碎片中焦黑的废墟重叠在一起。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根据老周祖父的笔记,事故后这片区域被封锁了整整五年,”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我们查到,当年负责清理废墟的工程队,老板姓顾,现在还住在老城区。”
林夏收起伞,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弄。两侧的旧楼墙皮斑驳,晾衣绳上的衣物滴着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顾老板的废品回收站就在巷尾,生锈的铁门后堆着小山似的金属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潮湿的味道。
“找谁?”一个叼着烟的老头从零件堆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他的手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污,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褪色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面孔依稀能看出如今的轮廓。
“顾先生,我想问问2077年实验区清理的事。”林夏拿出一枚从怀表上拆下的小齿轮,放在掌心,“我母亲曾是那里的研究员。”
顾老头的目光落在齿轮上,猛地掐灭了烟,脸上的警惕变成了震惊:“这是……‘清姐’的东西?”
“您认识我母亲?”林夏的心脏漏跳一拍。
老头叹了口气,领着她走进回收站深处的一间小屋。屋里堆满了泛黄的图纸,墙上挂着一张老照片,十几个人站在实验区门口,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正对着镜头笑,正是年轻时的沈清。
“我是你母亲救的,”顾老头指着照片上的自己,那时他还是个瘦高的小伙子,“事故那天我在地下三层搬运设备,是清姐把我从垮塌的横梁下拽出来的。她让我别声张,说以后会有人来找我,带着‘星尘的碎片’。”
他从铁盒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与林夏胸口相同的纹路:“这是她塞给我的,说关键时刻能打开‘记忆的后门’。我守着这个秘密三十年,以为等不到了……”
林夏接过金属牌,指尖触到上面的凹痕,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脑海中闪过一段画面:母亲在废墟中奔跑,将一个金属盒塞进通风管道,对着管道轻声说:“等73号来,让她知道真相。”
“通风管道……”林夏喃喃道,“实验区的通风系统通向哪里?”
顾老头指向窗外:“老城区的地下排水系统,当年为了保密,建了条专用通道。不过现在早就废弃了,里面全是积水和垃圾。”
雨还在下。林夏和顾老头借着夜色,撬开了实验区外围一处隐蔽的井盖。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手电筒的光束能照亮一小片布满青苔的墙壁。
“小心点,里面有不少废弃的监控设备,虽然大多坏了,但统序会的人偶尔会来检查。”顾老头递给她一根撬棍,“通道尽头有扇密码门,密码是清姐的生日——。”
林夏深吸一口气,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下去。积水没过脚踝,冰冷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上渗。黑暗中,似乎有细碎的声响在回荡,像无数人在低声诉说。她握紧手中的金属牌,胸口的编号微微发烫,仿佛在指引方向。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铁门,表面的电子锁早已失效,只留下几个数字按键。林夏输入门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铁门的瞬间,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墙上的显示屏还亮着微弱的光,屏幕上循环播放着2077年实验的监控画面——沈知远在调试设备,沈清在记录数据,还有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密室中央的金属台上,放着一个半透明的容器,里面没有蓝光,只有一卷银色的金属带,像盘绕的蛇。林夏拿起金属带,发现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与记忆核心的纹路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陈默惊慌的声音:“舰长,统序会的人包围了回收站,顾老头被他们抓走了!”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她抬头看向密室的通风口,那里的铁网不知何时被撬开了一角,一道微弱的红光正从外面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那是衔着齿轮的眼睛徽章。
黑暗中,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73号,我们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