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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丈母娘不是娘 > 第132章 翠花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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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年,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块地,人却像是从一场热闹的梦里醒了过来,身上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酒气和懒散。

对于柳树湾的庄稼人来说,大年初四,这年就算过完了。村东头的大戏已经唱完了,锣鼓家伙一收,那股子喧腾的年味儿就淡了下去,剩下的,是漫长的农闲。

说是农闲,可勤快的人家闲不住。男人们扛着铁锹,穿着旧棉袄,三三两两地往河边走。

河里的冰还没化透,他们就用镐头砸开冰层,从河底往外掏黑乎乎的淤泥。这淤泥是顶好的肥料,开春混进地里,能让庄稼长得油光发亮。

孙大成没去掏淤泥。他有更要紧的事。王玉霞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像个鼓起来的小山包,把衣裳都撑得紧绷绷的。他一天到晚就围着媳妇转,灶上的火没断过,炕头的水没凉过。

王玉霞是小学校长,是个闲不住的人。让她天天闷在家里,比杀了她还难受。孙大成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总是不踏实,几次三番地劝她:“要不,学校那边先别去了,就在家好好待着,等生了娃再说。”

“那哪儿行!”

王玉霞把眉毛一挑,书卷气里透出一股子倔强。

“这才五个月,离生还早着呢。让我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人都要发霉了!”

孙大成说不过她,只能由着她。晚上,他照例打来一盆热水,蹲在炕边,把王玉霞的脚小心翼翼地放进盆里。

她的脚有些浮肿,被热水一泡,舒服得哼哼了两声。孙大成的手很大,很粗糙,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老茧,可他搓洗的动作却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来,屋里弥漫着一股安逸的气息。孙大成一边洗,一边看着媳妇的肚子,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那笑容憨厚又满足。

“玉霞,我想好了。”

他头也不抬,闷声说道。

“要是个女孩,咱就叫孙月。月亮的月。要是个男孩,就叫孙阳。太阳的阳。”

王玉霞听了,心里甜丝丝的。她一个文化人,当然知道这名字算不上多文雅,可这是她男人想出来的,带着泥土的朴实和对未来的期盼。

她伸手摸了摸孙大成的脑袋,柔声说:“好,都依你。”

她低头看着那个埋头苦干的男人,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好笑的念头。从认识到现在,只要有机会,这个男人就雷打不动地给她洗脚,那份专注和虔诚,有时候让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大成!”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爱我的脚,还是爱我这个人?”

孙大成搓洗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有些发窘,像是被问到了什么顶要紧的秘密。

他看着媳妇那双带笑的眼睛,嘿嘿地笑了两声,那笑容里有几分不好意思,更有十二分的认真。

“都爱!”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又赶紧低下头,耳朵根子却悄悄地红了。

王玉霞被他这副憨直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片甜得发腻的温馨里,隔壁院子猛地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像是什么瓦罐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哐当!”

紧接着,就是锅碗瓢盆被扔出屋外的声音,叮叮当当,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还夹杂着男人压抑的哭声。

王玉霞的笑声停了,她皱起眉头,支着身子想往外看:“怎么回事?翠花家?”

“你别动!”

孙大成一把按住她,拿起旁边的干布巾,三下五除二地把她的脚擦干,又用被子裹好。

“你就好好在床上待着,哪儿也别去。我过去看看!”

他说完,趿拉上鞋,几步就跨出了屋门,来到了翠花家的院子。

院子里一片狼藉。一只豁了口的黑铁锅翻倒在地上,旁边是几块碎成瓦片的陶碗。

刘翠花就坐在凳子上,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像一尊泥塑的菩萨,任凭院子里狂风暴雨,她自岿然不动。

她的男人二狗子,此刻正像一头困兽。他一条腿不方便,一瘸一拐地在屋里转圈,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他先是哭,哭得声嘶力竭,像个被抢了糖吃的孩子。

“翠花……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离了你可咋活啊……”

他哭着去拉翠花的胳膊。

“我改,我什么都改,行不行?你别跟我离婚,求求你了……”

翠花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

二狗子见哭闹没用,哀求没用,心里的那点希望像是被冷水浇灭了,剩下的只有绝望和疯狂。他猛地转身,抄起灶台上的一个瓢,狠狠地砸在地上。

“不过了!这日子不过了!”

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狼,开始嘶吼。

“刘翠花,我告诉你,想离婚?门儿都没有!你想让我成全你,让你跟别的野男人双宿双飞?我偏不!”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恶毒:“你不是在镇政府当干部吗?行!我天天去你们镇政府门口坐着!我就跟所有人说,我老婆当了官,就嫌弃我这个残废了,要抛弃我!我让文镇长给我评评理!我一个残疾人,我什么都不怕,现在是新国家,新政府为老百姓撑腰!你现在混出个人模狗样了,就想一脚把我踹开?告诉你,没门!”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因为愤怒和怨毒而扭曲变形。

“我还要去你娘家!去问问你爹你妈,他们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闺女的!

我要让你在你们村里抬不起头来!让你在镇政府待不下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把屋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叮当乱响的声音,像是要把这个家彻底砸碎。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孙大成。那张扭曲的脸瞬间变了,疯狂和怨毒褪去,换上了一副见了救星的可怜相。

他也顾不上怪罪孙大成大年初一多嘴问他老婆要不要离婚的事了,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成兄弟!”

二狗子一瘸一拐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孙大成的胳膊,眼泪又淌了下来。

“大成兄弟,你快帮我劝劝翠花!她最听你的话了,你是她的教官!你帮我说说好话,我看她这回是铁了心了!我不能没有她啊!求求你了,兄弟!”

说着,他双腿一软,竟然要给孙大成跪下。

孙大成眉头一皱,手臂用力,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他的力气大,二狗子根本挣扎不得,被他提着,像一只被拎住脖颈的鸡。

“站直了!”

孙大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松开手,看了一眼炕上依旧沉默的翠花,然后把目光转向二狗子,那眼神冷得像冬天里的冰碴子。

“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了。”

孙大成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砸得清清楚楚。

“翠花现在是国家干部,她读过书,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张。她走哪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

二狗子还想说什么,孙大成却没给他机会,话锋一转,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插向问题的核心。

“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自己的孩子。”

孙大成盯着二狗子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又无比残酷。

“这件事,你能做到吗?”

二狗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把他所有的哭闹、撒泼、威胁都砸得粉碎。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是他最大的痛处,也是他最无法面对的现实。

孙大成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变得更加强硬:“你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别拿残疾说事,没人欠你的!更别想着去闹事!”

“我告诉你,二狗子,”

孙大成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你要是敢去镇政府撒泼打滚,败坏翠花的名声,我就把你捆起来,关在屋里!让你哪儿也去不了!不信,你就试试!”

这话不是开玩笑。孙大成在柳树湾说一不二,他要是真想捆个人,没人敢拦着,也没人能拦得住。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学员撑腰。当初他把这群女人带出来,教她们本事,让她们挺直腰杆做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再被男人欺负回去。不管翠花的选择是什么,他都得护着她。

二狗子彻底蔫了。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孙大成那几句话,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凳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翠花,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看着孙大成那宽厚而坚实的背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像是感动,又像是酸楚。

她冲着自己的教官,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虽然有些苦涩,带着泪痕,但她的眼神却无比的坚定。她知道,自己没有选错。

孙大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看了一眼翠花,见她眼神坚定,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转身走出了那个破碎的院子,把身后的狼藉和哭泣都关在了门外。

他回到自己家,堂屋里温暖如春。王玉霞还靠在炕上,见他回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事了。”

孙大成走到床边,脱了鞋,也盘腿坐了上去。他伸手摸了摸王玉霞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微微的胎动,心里那点因为隔壁的吵闹而泛起的波澜,瞬间就平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