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蝴蝶忍和炭治郎说明情况的同时。
极乐町最中心的那栋建筑的最顶层,也就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寝殿中。
童磨作依依不舍状合上先前一直用于窥探蝴蝶忍一行人的那扇小窗,摇着手中的铁扇,慢慢踱步,回到权次郎的对面坐下。
他们的中间摆放着一只檀木制成的桌台,台面上摆放着一整副白玉制的象棋,棋局还未结束,不过现在是轮到执红方的权次郎落子了。
“还在思考如何走下一步吗?权次郎阁下的这副模样真的是百看不厌。”童磨坐下后,手肘支着台面,掌心托着腮,手中的扇骨则紧贴着他那白皙的面庞,七彩的眼眸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反倒流转着名为“虚伪”的光采,“这局棋,明明老早之前阁下就已经能够将胜利收入囊中,却为了照顾我那脆弱的心灵,一次又一次让步,这就是友谊吗?真的太令在下动容了。
说着,童磨立马就是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轻抬指尖揩去眼角位置实际从未存在过的“泪水”……
“这么恶心人的联想也就你独一份了……”
这是权次郎对童磨表态的评价。
不过童磨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他是完全不觉得尴尬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权次郎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表演着名为“友善”的戏码。
“童磨,”权次郎不再继续维持他那副深度思考的状态,不过他没有立马放下手中的那枚“马”,而是将其捏在指尖,然后呼唤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童磨,
“你对人类情感方面的缺乏认知我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心我?”
童磨闻言,夸张地捂住胸口,“哎呀呀,权次郎阁下竟然这么说我,我好伤心。”但那脸上却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反而带着一丝戏谑。权次郎懒得理会他的表演,将手中的“马”重重落下,完成了落子。
“将军……”
童磨瞥了一眼棋局,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权次郎阁下,这一步棋下得很妙呢,看来我也该认真一下了。”
说着,他捡起自己的“将”,打算着着可以平移逃出红方双马的封锁,但他越看越不对劲,手中的棋子也是如之前权次郎那般迟迟不落下。
“不用找了,双马饮泉,已经绝杀了。”
童磨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哎呀,权次郎阁下真是厉害呢,这局又是我输了。”
他将手中的“将”放回棋盘,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
“不过,下棋只是消磨时光的打算,极乐町这两天可是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喔。”童磨说着,双眼微眯,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你知道吗,权次郎阁下,当初的那对姐妹如今可都在城中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都是为在下来的吧?说不定她们什么时候会相遇也不知道呢。”
“所以呢?你又想干嘛,先说好,我待在你这就单纯是等玉壶那边的消息。一旦他找到锻刀村的位置,我立马就走,你的那些鬼点子我可不想参与,不然玩砸了挨骂的又是我……”
童磨轻笑起来,
“权次郎阁下,不用这么悲观嘛。那这对姐妹相遇的场面一定会很精彩。阁下真的不好奇吗?”
“不好奇。”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童磨有些失落,但他转头又继续说道:“那阁下就当陪我一起欣赏这场好戏嘛。而且过程中,玉壶那边就有消息了也说不准,权当是消磨时光了。”
闻言权次郎继而沉默地凝视起了童磨那无比虚伪的笑容,仿佛意图是能够直抵其空洞的本质。他最终只是微微向后靠去,重新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如之前那样的无谓:“对于你展现的计划,我毫无兴趣。反正玉壶的消息一到,我就会离开。在那之前,你的任何‘游戏’,都请自便,不要将我计算在内。”
童磨眨了眨七彩的眼眸,扇子轻轻敲打掌心,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是固执啊,权次郎阁下。明明朋友之间一起分享‘乐趣’的时候,时光才会流逝得更快呢。”
但他见权次郎依旧是一副拒绝沟通、回归沉寂的模样,知道再纠缠下去也难有进展,便也适时地收敛了那副乐子人的姿态。
“好吧好吧,既然阁下坚持……那我们就耐心等待吧。不过,戏台早就立好,演员也已入场,有些戏码可是会自动上映喔。”
寝殿内重归寂静,一如之前那样,就好像在刚刚过去的那十分钟被从时间轴上抹去了一样。童磨的视线以及身影再次飘向那扇窥窗,去寻找正在极乐町街巷中穿梭的“故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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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忍买下的整栋宅院占地并不大,估摸着也就八十平出头的模样。哪怕是只有炭治郎,香奈乎,蝴蝶忍三人,也是很快就把整栋宅院给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下。
至于时间方面,收拾完之后还有些富余,可炭治郎的体力和精力却已经是所剩无几,在和蝴蝶忍说明情况以后也是选择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等到炭治郎醒过来的时候,天幕上太阳的位置已经被月亮替代,房间里也因为缺少光亮而变得昏暗。
炭治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起身,走出房间,看到只有香奈乎一个人正坐在院子里。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抱歉啊……我睡了多久?”炭治郎问道,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香奈乎闻声,并未立刻回头,而是先将一直捏在指尖的那枚硬币轻轻向上一弹。黄铜的金属光泽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最终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不过很快就被她的另一只手盖住。她垂眸看了一眼,确认了结果,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月光照着她的侧脸,眼眸平静无波。
“大约三个小时。”
她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树叶的窸窣,“你,很累,需要休息。”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那里的头发还有些翘起。
“其实我觉得和坐车相比,还是收拾屋子更耗费体力。”哪怕到了现在,炭治郎依旧倔强地认为自己没有晕车,只是适应不了汽油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四周的空气中还残留着紫藤花的香气,但属于蝴蝶忍个人的那份气息此刻却很淡薄。他不解地问道:“忍小姐呢?也还在休息吗?”
香奈乎轻轻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被另一只手盖住的手背——虽然炭治郎并不会看到硬币的结果是什么,但这似乎是她做出回答前的必要步骤。
“老师她,自己先出门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她说,人群聚集的地方,信息同样是聚集的。”
炭治郎立刻领会了蝴蝶忍的意思,因为他刚才闻到的空气中其实还混杂了炊烟、泥土、以及人类生活的气息,很明显,附近应该是有专门在夜间开放的市集吧。
“我明白了,那就一起去转转吧。”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努力让疲惫的身体重新振作起来。
香奈乎也悄然起身,她的动作轻盈得就像一只猫。她走回屋内,取出炭治郎的日轮刀递给他,那是蝴蝶忍为了保险起见,在出发前都收到她的行李当中统一存放的。二人的手指在交接时没有丝毫触碰,炭治郎道谢着接过,刀鞘上还残留着紫藤花的气味。
两人将刀贴身放好,一前一后走出宅院。香奈乎步伐细碎而安静,炭治郎则配合着她的步调。外面的街道光影摇曳。越往外走,人声与光亮越是稠密,是来时经过的那条步行街,它并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沉寂下去。
“摊位很多,人也好多。”香奈乎忽然低声说,目光扫过正前方熙攘的人群。她不知何时又握住了硬币,不过在外人看来,那只是一个少女在把玩的一个随身小物件而已。
“是啊,上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还是我第一次到东京的时候。”
炭治郎继续用力嗅了嗅:点心的甜香、烤鱼的焦香、清酒的味道、还有人们的汗味……空气中的气息繁多冗杂。他微微蹙眉,专注地分辨着其中是否掺杂了不和谐的气味。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炭治郎指向一个卖面具的摊位。香奈乎还没来得及抛出硬币去做决定,她的手就已经被炭治郎牵着朝认准的方向走去。
来到摊前,这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面具,天狗,达摩,狐狸……
香奈乎注意到一张不知名妖精状半面,拿起来放在手上端详。面具眼角处勾勒了金线,还有眉心位置点缀的一朵莲花,都使得这副面具多了一抹和其他面具都完全不具备的独特姿色。
而炭治郎也随手拿起一个狐狸面具,默默在脑海中将它和鳞泷师傅送给自己的那副狐狸面具做比较,同时也侧耳倾听着周围的闲谈:
“城西头的那谁家,上一次教会里选侍女他家闺女被选中了,当天夜里就被教主大人派人接走了,给她那老爹神气得,现在每天走路都带风。”
“那人家运气好你又能怎,嫉妒啊?要知道极乐教的教祖可是神之子,能跟在祂身边,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大造化!而且以后肯定是可以进入极乐世界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家人也是一样,换我我比他还狂。”
“啧啧啧……你说这种好事情怎么就不能轮到我家嘛。”
“得了吧,你个单身狗,还有就你妹妹那副有缸粗没缸高的体型,能选中才是教主大人她老人家瞎了眼好吧。”
“嘿,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
零碎的对话飘进炭治郎的耳中。
他放下手中面具,与香奈乎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另一只手指尖的硬币悄然一转。
“老板,”炭治郎换上明朗的笑容,语气尽量放得随意,他指着香奈乎手中的那副半面,问道,“这是最近流行的样式吗?感觉以前没有见过类似的。”
中年老板见炭治郎发问,热情地回应道:“小哥好眼力,这确实是近几年才有的,尤其是你对象手里的那种,金线加莲花纹是最畅销的一款。”
“哈?”
“对象”二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炭治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板指的是香奈乎,他的耳根顿时有些发热,连忙摆手解释:“不是啊,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伴,不是那种……”
他话音未落,下意识侧头看向香奈乎,似乎想寻求她的附和。香奈乎的注意力还在那张带有金色纹路的半面上,她抬起那双紫眸,静静地看了炭治郎一眼。表情依旧,只是她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目光在炭治郎略显慌乱的脸上一掠而过,便重新落回手中的面具上,指尖无意识地在面具的边缘来回摩挲着。
她并没有出声纠正或解释,只是那样安静地站着,仿佛这个话题与她并无关联,却又用一丝细微的肢体语言,透露出她并非全无察觉。
“啊~我懂!我都懂!”
老板立刻露出一种了然一切的笑容,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都喜欢这样子,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炭治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瞥见香奈乎那副置身事外般的沉静侧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将话题重新引了回来。
“不说这个了,老板,我一路走过来听着不少人在讨论什么极乐教,那是什么?”
“嗯?小伙你来极乐町居然不知道万世极乐教?”
“万世……什么?我这次是第一次跟长辈来这边,抱歉哈老板,我真的没听说过……”
听了炭治郎这话,老板放下手中的画笔和才画到一半的面具就开始讲起来,
“我跟你说啊,这万世极乐教可是咱们这儿以及附近区域数一数二的大教派,据传教派的教祖可是神之子,能够听见神明的声音。入教的人,不仅能得到教祖的庇佑,以后还能进极乐世界。而且教会也经常以神明的名义施粥赠药,资助贫困孤老,大家都一致认为是有了教会的庇护,生活才能如此安定,日子才有了盼头。”
炭治郎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兴趣:“听起来似乎非常受尊崇?”
“何止啊!”
一提到万世极乐教,老板的话匣子就像是被炭治郎给撬开了一样,脸上的表情都在不自觉之间都带上一抹敬畏。
“我跟你说啊,别说是那位一年只现身一次的教祖了,就算是只见到如今的教主也已经是莫大的福报了,更别说被选入教中去行侍奉之事,那简直是全家乃至全族的荣耀,那福气,是旁人好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炭治郎闻言,一边继续挑选着面具,一边状似无意地继续引导话题:“那如此强盛的教会,平时一定有很多活动吧?可惜我们待不久,不然真想去见识一下。”
“嘿,那可巧了!过几天就是教祖大人的寿辰祭典,那是十几年前才开始举办的,是这整个区域最隆重的日子!祭典会连续举行三天三夜,那时候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有祈福法会、神乐舞,还有其他活动。许多外出的游子还会因为这个专程赶回来参拜呢,祈求赐福,消除灾厄什么的。说不准你带你来的长辈也是冲这个来的。”
“这样啊……谢谢老板告知,到时候我们一定去看看热闹。”
得到了想要了解的情报,炭治郎不再过多逗留,留下钱向老板示意要买下他和香奈乎各自手中的面具后,就径直拉起香奈乎离去了。
“哎呀呀,瞅瞅这小两口,多搭配,多有夫妻相,年轻真好。给我看得都不禁开始回忆起我那会的经历了……
嗯?不对,喂!小伙,回来啊,你给的钱不够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