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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添丁要去省城领奖,还要带着媳妇儿一起去,这消息第二天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下子,村里人看林杏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羡慕,那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认同。是啊,添丁两口子,从一开始就是绑在一起干的。添丁在外面闯,杏花就在家守着,养鸡、管作坊,哪样不是一把好手?添丁得了荣誉,带上媳妇儿,这叫有情有义。

李秀莲是最高兴的,她觉得儿子这个决定简直太对了。这两天,她一边为儿子的出息骄傲,一边也看出了儿媳妇心里那点小不安。现在好了,儿子一句话,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一大早,李秀莲就把林杏花叫到自己屋里,打开了炕头那个上了锁的旧木箱子。箱子一打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杏花啊,你跟添丁要去省城,那是去见大世面的,可不能穿得太寒碜了。”李秀莲一边说,一边从箱底翻出几块崭新的布料。

一块是蓝底白花的“的确良”,滑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还有一块是卡其色的,厚实挺括,是做外套的好料子。

“娘,这……”林杏花看着这些布料,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这些都是她婆婆压箱底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这块的确良,是前年你爹去县里开会,公社奖励的,我一直没舍得做。你拿到县里裁缝店,让他们给你做件新衬衫。这块卡其布,给你和添丁一人做一件外套,剩下的料子,给天佑天娇做条裤子。”李秀莲把布料塞到林杏花手里,不容她拒绝。

“去省城,代表的是咱们沐家村的脸面,也是添丁的脸面。你穿得体面点,添丁脸上也有光。”

林杏花拿着沉甸甸的布料,心里热乎乎的。她知道,婆婆这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家人,处处为她着想。

“谢谢娘。”她红着眼圈说道。

“傻孩子,跟娘客气啥。”李秀令拍拍她的手,“快去吧,离出发没几天了,做得快点还能赶上。”

除了做新衣服,李秀莲还把家里攒的粮票、布票、工业券,甚至还有几张稀罕的自行车票,一股脑地都塞给了沐添丁。

“添丁啊,到了省城,别舍不得花钱。看到啥好东西,就给杏花买。你们年轻人,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沐大山坐在炕沿上,抽着旱烟,闷声闷气地嘱咐道。他不像李秀莲那样会说话,但对儿子的关心一点不少。

他还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小包,递给沐添丁。

“这里是两百块钱,是家里这几年攒下的,你拿着。穷家富路,身上多带点钱,心里踏实。”

沐添丁看着爹娘为他们操持的样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合作社账上趴着钱,霍振华预付的五万块定金也刚到账,他哪里还缺这两百块。

但他知道,这是爹娘的一片心意。

“爹,娘,钱我够用,合作社能报销。”他想推辞。

“合作社的钱是合作社的,家里的钱是家里的。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沐大山眼睛一瞪,又恢复了往日一家之主的威严。

沐添丁只好收下,他知道,不收下,二老心里不会安生。

村里人也没闲着。

老支书特地把沐添丁叫过去,叮嘱了一下午。从见到领导该怎么说话,到开会的时候要注意什么纪律,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他还从自己那件穿了十多年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硬塞给了沐添丁。

“添丁啊,你现在是劳模了,是咱们的代表。以后签字啥的,不能再用铅笔头了。这支笔跟着我好多年了,你拿着,到了省城用得上。”

周文海则拉着沐添丁,说的是另一码事。

“添丁,这次去省城,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周文海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省城有农业大学,有科学院!你开完会,抽空去这些地方转转。看看人家有没有什么新的药材种植技术,有没有什么咱们能用的上的好品种。要是能请个专家回来指导指导,那咱们的药材基地,可就真办起来了!”

张二奎和合作社的一帮年轻人,则凑钱给沐添丁和林杏花买了一个崭新的军绿色帆布旅行包,还买了一大堆路上吃的饼干、糖果和罐头,塞得满满当当。

整个沐家村,都因为沐添丁要去省城这件事,而变得喜气洋洋,充满了活力。每个人都觉得与有荣焉,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支持和期盼。

林杏花这几天,也是既兴奋又紧张。

她拿着婆婆给的布料,坐着张二奎的拖拉机去了县城,找了最好的裁缝。量尺寸的时候,裁缝师傅听说她是省劳模的家属,要做衣服去省城穿,手艺都拿出了十二分。

“嫂子,你放心,保证给你做得又合身又洋气,让你到了省城,一点不比城里人差!”

等着做衣服的空档,她也没闲着。她去国营商店,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心里盘算着要给家里人带点什么。给公公买两条好烟,给婆婆买一块香喷喷的雪花膏,给天佑买他念叨了很久的铁皮文具盒,给天娇买两根带蝴蝶结的红头绳。

她甚至还想着,要不要给苏婉也带点什么。上次见面,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添丁说得对,要不是苏婉,合作社也搭不上去香港的路。做人得知恩图报。她挑了半天,买了两包长白山特产的松子糖。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沐添丁正在灯下看书。他看的不是什么小说,而是周文海给他的几本关于药材种植和土壤改良的专业书。

看到林杏花回来,他放下书,笑着迎上去:“回来了?累不累?”

“不累。”林杏花把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他看,像个献宝的小孩子。

“你看,这是给爹买的烟,这是给娘的雪花膏……”

沐添丁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她已经完全从之前的不安里走了出来,开始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为这个家,为他,操持着一切。

“怎么还给苏婉买了东西?”沐添丁看到那两包松子糖,有些意外。

林杏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是说,咱们得谢谢人家嘛。我也不知道城里人喜欢啥,就买了点咱们这儿的特产,下次她再来,就当个小礼物。”

沐添丁心里一阵感动。他的杏花,就是这么善良、大气。她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用最朴素的方式,践行着“与人为善、知恩图报”的准则。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媳妇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林杏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推开他,嗔道:“去,没个正经。快看看,我买的这些东西行不行。”

“行,太行了!我媳妇儿买的,什么都行!”沐添丁哈哈大笑起来。

出发的前一天,裁缝店托人把做好的新衣服送了过来。

一件蓝底白花的的确良衬衫,小翻领,掐着腰身,显得林杏花格外精神。一件卡其色的外套,样式简单大方,男女都能穿。

林杏花换上新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有些羞涩,又有些欢喜。

沐添丁也换上了他的那件卡其布外套,里面配了件干净的白衬衫。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他身上那股山里人的粗砺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沉稳和英气。

“好看。”沐添丁看着镜子里的林杏花,由衷地赞叹道。

“你……你也好看。”林杏花低着头,脸颊发烫。

两人站在镜子前,看着彼此,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在遥远的省城,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向他们缓缓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