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子阴冷算计的气息。
曹琴默凑近年世兰,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臣妾思得一计。让芳贵人温芳去御花园偶遇容贵人,设计让她指认甄嬛冲撞,致使她受惊早产。”
“届时在产房做手脚,来个去母留子。既除掉了不肯归顺的甄嬛,又能将阿哥夺到娘娘膝下抚养,一箭双雕。”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指尖轻轻敲着扶手:
“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
她顿了顿:
“一切都得在可控范围内。温芳的孩子不能有事,本宫要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
“娘娘放心,这个简单。”
曹琴默笃定回道:
“让江太医配好一副温和的催产药,算准时辰让芳贵人服下,伪作受惊导致的早产即可。药性温和,对胎儿绝无妨碍。”
年世兰这才满意地挥手:
“既然如此,你去安排吧。”
“记住,务必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臣妾明白。”
曹琴默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退出翊坤宫后,曹琴默立即着手布置。
她让太医江城寻了个由头,一改往日让温芳静养安胎的医嘱,转而郑重其事地告知温芳,说她已近足月,胎象稳固,近日应当多多走动,如此才更有利于日后顺产。
温芳听着这突兀的医嘱,心中顿时升起疑云。
她自怀孕后期,因年世兰的“关照”,一直被变相软禁在宫中,行动受限,怎的突然就让她多走动了?
她不动声色地应下,转头便悄悄唤来枝萍。
“你悄悄去景仁宫一趟,务必避开翊坤宫的眼线,将今日江太医突然让我多走动的事禀报皇后娘娘。记住,千万小心。”
枝萍领命,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宫殿,绕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景仁宫,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给了墨兰。
墨兰闻言,眸色沉静如水,指尖却微微收拢。
她略一思忖,便对枝萍道:
“回去告诉你家小主,不必慌张,既然华妃有心安排,那便静观其变,届时可顺势而为。”
“让她放宽心,待到生产之时,本宫自会派白泽林前去,为她保驾护航,定保她们母子平安。”
枝萍感激涕零地退下。
墨兰独自坐在殿中,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桌面。
她希望这一次,年世兰能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恶果。
或者,至少能借此机会,让那个让她始终心存忌惮的甄嬛彻底无法翻身。
无论哪种结果,对她而言,都是有利无害。
没过几日,年世兰派来的钱嬷嬷端着药碗,皮笑肉不笑地对温芳说:
“芳贵人,该喝安胎药了。待会儿在御花园见到容贵人,您可得好好演一场戏。”
温芳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抓住衣襟:
“嬷嬷这是何意?”
“意思很简单,您得和容贵人起争执,然后摔倒在地,指认她推您。华妃娘娘保您日后富贵,若是不从……”
说着,钱嬷嬷阴冷的目光扫过温芳隆起的腹部:
“这后宫里头,意外早产的妃嫔可多了去了,也不差您这一个。到时候,别说孩子保不住,只怕您自身都难保。”
温芳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深知年世兰的手段,若不顺从,只怕立刻就有性命之忧。
她咬着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半晌,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低声道:
“……我……我知道了。我会按娘娘说的做。”
钱嬷嬷微笑着将药碗递到温芳面前:
“那就请芳贵人先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吧。”
温芳颤抖着手接过药碗,看着那黑黢黢的药汁,心知这里面定是加了料的催产药。
她闭上眼,一饮而尽。
御花园内。
温芳按计划偶遇了正在梅林附近散步的甄嬛。
想到嬷嬷的威胁和那碗药,温芳心一横,主动迎了上去。
“容贵人真是好兴致啊。”
温芳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不善:
“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在自己宫里待着,偏要来御花园招摇?”
“又想着出来偶遇皇上,勾引皇上么?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使多了,也不怕皇上腻味。”
甄嬛见礼,语气平和:
“芳贵人安好。妹妹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
“透气?妹妹要透气,就别带着这么熏人的香囊,熏得御花园都是浊气。”
温芳突然指着甄嬛腰间的香囊,厉声道:
“也不知道你身上带着的是什么东西,闻着就让人头晕恶心!”
说着,温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叫道:
“你这香囊香气古怪,莫不是放了伤胎的东西,存心想害本小主和龙胎?”
甄嬛蹙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芳贵人言重了,这只是寻常的茉莉香囊,内务府所赐,许多姐妹都有佩戴。”
“寻常?”
温芳故意提高音量,引来不远处几个宫人的侧目:
“本小主闻着就反胃!定是你在这香囊里动了手脚!快把这害人的东西扔了!”
说着就对身旁的钱嬷嬷喝道:
“去,把那个香囊给本小主取来查验!”
流珠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甄嬛身前:
“芳贵人好没道理!这香囊确是内务府所赐,我家小主日日佩戴,从未听说有什么不妥。您怎能凭空污蔑?”
“放肆!”
温芳借题发挥,声音更加尖利:
“一个贱婢也敢顶撞本小主?”
“容贵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奴才?如此不懂规矩!”
甄嬛拉住还要争辩的流珠,语气依然保持克制:
“芳贵人息怒。流珠护主心切,言语冒犯,妹妹代她向您赔罪。”
“若您不喜这香气,妹妹这就离去,绝不扰您清静。”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想走?”
温芳突然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扯甄嬛腰间的香囊:
“把这害人的东西留下!本小主要亲自查验!”
甄嬛急忙侧身避开,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惊愕与警告:
“芳贵人!请您自重!您怀着龙胎,若有闪失,妹妹担待不起!”
两人拉扯间,距离极近。
就在这时,温芳突然脸色骤变,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捂住腹部猛地向后软倒,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下裙摆迅速湿了一大片。
“啊——我的肚子!好痛……你……你竟敢推我!”
温芳按照计划,凄厉地喊出了这一句,随即痛得蜷缩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温芳身边的宫女惊慌失措地大喊。
一直按皇后密令,悄悄在附近亭台中观望的敬嫔见状,立刻带人从隐蔽处快步走出。
她神色镇定,指挥着跟随的太监和宫女:
“快!芳贵人要生了!抬稳些,小心脚下,立刻送到最近的咸福宫偏殿!快去请皇后娘娘!”
宫人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痛得几乎晕厥的温芳扶上早已备好的软轿,火速抬往咸福宫。
敬嫔则立刻命一名心腹太监,抄近路疾奔景仁宫向皇后报信。
墨兰接到消息,丝毫不感意外,她早已准备妥当,立刻带着太医白泽林和一众得力宫人,摆驾赶往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