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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撕裂灵魂般的轰鸣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顾星宇内心深处,两种命运、两种归属的激烈碰撞。眼前温馨的家居幻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荡漾、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这片大陆二十多年来刻入骨髓的记忆——卫寒碣在灯下耐心教他辨认符文时眼角的细纹,慕昭曦在战场上如明月般清冷而坚定的身影,磐远镇百姓在获得新农具时朴实的笑容,甚至是魔界那荒芜却充满原始力量的土地……

“我……不能走。”

这三个字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那包裹着他的温暖归家之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周围的景象重新清晰起来,依旧是那座古老宁静的小镇。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向着来时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他的目标很明确——最近的驿站,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京都!那里有未完成的研究,有需要守护的人,有他投入了二十多年心血、无法割舍的一切。

回家固然是终极的渴望,但绝不是以抛弃这里所有责任和羁绊的方式。他相信,只要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凭借他对两个世界技术的理解,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更稳妥、更无愧于心的归家之路。

就在顾星宇踏上返回京都的驿车时,远在魔界边缘山脉的慕昭曦等人,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成功将一部分追击的敌军诱入了预设的伏击点,进行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阻击,暂时遏制了其锋芒,并趁机摆脱了追踪,从复杂崎岖的山林中穿出,抵达了一处相对开阔的魔界丘陵地带。

刚一脱离险境,慕昭曦立刻再次尝试联系顾星宇。这一次,传讯玉符很快便有了回应。

“慕恩人!你们怎么样了?我刚收到消息,母舰派下来的根本不是援军,是一群疯子!”顾星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和后怕,甚至有些颤抖。

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刚才真的顺应了那召唤离去,失去他技术支持的联军和后方的城镇,在面对如此酷烈且数量庞大的敌人时,会陷入何等绝望的境地?

这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视为第二故乡的土地,是否真的会被这些所谓的“同胞”彻底占领、掠夺一空?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他不寒而栗。

听到顾星宇熟悉且充满活力的声音,慕昭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后方还有一个稳定的支点。“我们暂且无事,已摆脱追兵。顾先生,后方撤离事宜还需你与卫师弟多多费心,前线我们会尽力周旋。”

她并未察觉顾星宇语气中那丝劫后余生的微妙波动,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困局上。

她摊开简陋的地图,开始以灵力传音,与墨幽玄、几位宗门长老以及凯洛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路线。魔界地域广袤,但适合大部队隐蔽、又有战略迂回空间的地方并不多。

凯洛斯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色异常凝重。他看着地图,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那些星舰无差别轰炸、以及士兵们空洞眼神的景象。

这种完全不顾及自身伤亡、以绝对毁灭为目的的战术,与他所知的母舰任何一位将领的风格都迥然不同,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难道母舰上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一想到可能要有无数无辜的生命因为这种疯狂的决策而消逝,而自己却似乎毫无办法,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便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警戒的弟子发出了信号——有一小队人马正在快速接近。

经历了连番变故,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紧绷。修士们默契地散开,占据有利地形,法宝灵光隐现,魔修们则悄然融入阴影,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小队人马很快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穿着与之前追击者类似的母舰制式装备,但行动间似乎少了几分那种绝对的机械感,更像是在搜索什么。

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地扫过联军队伍,当他的视线落在凯洛斯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凯洛斯长官!真的是您!我们终于找到您了!”那领队激动地快步上前,甚至无视了周围虎视眈眈的联军战士。

凯洛斯也认出了对方,是他曾经麾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名叫雷克斯。他乡遇故知,尤其是在这种境况下,凯洛斯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和激动:“雷克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雷克斯接下来的话却让凯洛斯如坠冰窟:“长官!我们是跟着沃里安将军下来找您的!他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了!长官,您一定是被这些……这些土着欺骗了,胁迫了,对不对?跟我们回去吧!回到母舰,回到我们身边!沃里安将军说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唤醒您,让您迷途知返!”

雷克斯的语气充满了狂热和一种不正常的笃定,他甚至“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言辞恳切乃至带着一丝威胁:“长官!如果您不跟我们走,我们……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把您带回去!我们不能看着您继续沉沦下去!”

凯洛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精明干练的部下,如今却变得如此偏执和陌生,心中充满了震惊、心痛和巨大的迷茫。刚开始那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早已被这荒谬的场面冲击得荡然无存。他下意识地喃喃道:“他……他们这是怎么了?就像……就像被洗脑了一样……”

这句无意识的低语,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慕昭曦心中的迷雾。

洗脑——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这些原本应该具备独立判断力的士兵,为何会表现出如此统一且疯狂的信念。

就在雷克斯身后几名士兵也情绪激动地想要上前“劝说”时,慕昭曦动了。她身形未移,浩瀚的灵力却已如同无形的水波般荡漾开来,精准地笼罩住以雷克斯为首的几名母舰士兵。

这灵力并非攻击,而是带着清心净神、涤荡邪祟的宁谧道韵,如同清凉的泉水冲刷过他们被强行植入错误信念的意识。

雷克斯等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狂热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如同面具般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充满了困惑、痛苦和逐渐清醒的眼神。

雷克斯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脸色复杂的凯洛斯,又看了看周围严阵以待的联军,再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行,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悔恨涌上心头。

他猛地低下头,声音哽咽:“长官……我……我们刚才……我们竟然想对您……请您责罚!重重地责罚我们!”

凯洛斯看着他们恢复清明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他上前一步,扶起雷克斯,沉声道:“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能清醒过来最好。先跟我们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凯洛斯的确认,这几人确实都是他昔日的心腹旧部。队伍后方,一直静静观察的程月英,此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低声对身旁的慕昭曦道:“我现在明白沃里安当初是如何从母舰严密的看守下逃脱,并顺利重返大陆的了。”她目光扫过那些羞愧难当的士兵。

“利用凯洛斯在这些旧部心中的地位,进行信息扭曲和精神操控,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这确实像是他的手笔,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兄弟’。”

程月英的话语平淡,却揭示了沃里安行为模式中那层利用与背叛的底色。凯洛斯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只是扶着雷克斯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至少,他找回了一些迷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