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师捏着那枚带着诡异黑纹的聚气丹，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把它捏碎。他猛地抬头，目光盯在林墨脸上。
“这丹药！你怎么炼出来的？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步骤，别人炼出来是下品，你炼出来这玩意药力强了五成！还有这鬼画符一样的黑纹是什么？别跟我扯地火不稳！老子在这炼了几十年丹，地火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
林墨心头一紧，知道刚才的借口糊弄不过去了。这张大师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面上却维持着那副略带茫然和一丝后怕的神情，微微低头道：“弟子…弟子也不知具体缘由。只是凝丹之时，感觉炉内药性冲突比丹方记载更剧烈，似乎…似乎弟子的灵力特性有些特殊，与地火和药液混合后，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弟子只是竭力维持平衡，没想到就成了这样……”
他再次半真半假地解释，将原因模糊地推给自己“特殊的灵力特性”，这比地火不稳听起来稍微可信一点，也更难验证。毕竟每个修士的灵力都带有个人印记，有些许差异再正常不过。
“灵力特性？”张大师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他再次拿起丹药，仔仔细细地探查，甚至动用了一丝本源丹火去灼烧那黑纹。
黑纹在丹火灼烧下毫无变化，反而那超强的药力在火焰刺激下更加活跃澎湃。
“怪…太怪了…”张大师喃喃自语，脸上的惊疑越来越浓，“药力精纯霸道，没有任何杂质毒性，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提纯压缩过一样…这黑纹…倒像是一种…烙印？”
他猛地看向林墨，眼神锐利如刀：“你这特殊的灵力，到底是什么属性？修炼的什么功法？”
林墨心中一凛，知道这个问题绝不能如实回答。《九劫噬灵诀》和太阴玄液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垂下眼睑，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坚持：“家传功法，属性…略偏阴寒。具体…请大师见谅，家父严令不得外传。”
搬出家族禁令，是常见的搪塞理由。
张大师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墨表情控制得极好，只有年轻人提到家规时的些许不自然和固执。
良久，张大师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追问功法细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强问反而犯忌讳。只要这丹药没问题，甚至更好，那过程反而没那么重要。
他又拿起林墨第二次炼出的那五枚标准下品聚气丹，对比着看。标准丹药圆润光泽，药力温和。而带黑纹的丹药，卖相诡异，却内蕴强横。
“诡异…但也…有点意思。”张大师搓着手指，眼中闪过商人的精明，“这带纹的丹药，药效确实强得多，对低阶武者突破小瓶颈或许有奇效。虽然样子怪，但只要没毒，就是好东西。”
他转头对林墨道：“这三枚异丹，我收了。按…按中品聚气丹的价格给你算，一枚算你二十块下品灵石。那五枚标准的，按市价，五枚一共十五块下品灵石。如何？”
这个价格，对于林墨这个新手来说，简直是天价！尤其是那三枚异丹，价格远超预期。
林墨心中一动，立刻点头：“全凭大师做主。”
张大师取出灵石交给林墨，又小心翼翼地将三枚异丹单独用一个玉瓶装好，贴上标签，写上“异纹聚气丹（效强五成，待查）”。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向林墨，神色严肃了不少：“小子，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弄出这玩意。但我提醒你，炼丹一途，博大精深，但也最忌胡乱改动。这次你运气好，炼出了强化版。下次万一混入什么致命的东西，炼出来的可能就是穿肠毒药！”
“弟子明白。”林墨恭敬应道。
“明白就好。”张大师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这灵力特性，或许…真是个炼丹的好苗子，走的路子会和常人不同。但前提是，你得先把基础打牢！丹方是无数前人总结的经验，自有其道理。在你没能完全吃透药性、火候、灵力相互作用之前，不要再瞎搞！老老实实，给我把最基础的丹药炼到完美再说！”
“是！”林墨再次应道。他知道张大师这话既是警告，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和指点。
“嗯。”张大师摆摆手，“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好好回想一下今天的炼制过程，特别是灵力输出的细微差别。明天继续来练习，还是聚气丹，我要你炼出毫无瑕疵的标准下品，成丹率至少要达到七成以上！”
“是，大师。”
林墨收起灵石，离开了百草堂。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心中远不如表面平静。
六十五块下品灵石！这几乎相当于林家以前大半个月的收益！而这才仅仅是他一天炼丹的成果，还只是最基础的聚气丹！
炼丹师，果然是最烧钱也最赚钱的职业。
更重要的是，张大师的话点醒了他。
“独特的炼丹之路”、“灵力特性”。
《九劫噬灵诀》吞噬来的驳杂灵力，属性各异，狂暴难驯，对他自身是负担是毒药。但太阴玄液至阴至寒，却又蕴含生机，恰好能中和甚至引导这些杂乱能量。
若他能主动掌控这种力量，将那些无法吸收的“废物”灵力，甚至是战斗中对敌人灵力吞噬后的残留，作为某种特殊的“催化剂”或“强化剂”投入炼丹中……
那岂不是能将废料变成宝藏？
而且，炼制出的丹药带有独特的黑纹，药效更强，这也意味着极难被模仿。这将是他独一份的招牌！
一条专属于他林墨的炼丹大道，似乎正在眼前缓缓展开！
当然，这条路也布满荆棘。正如张大师警告的，胡乱混合能量极其危险，一次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他需要海量的练习，需要彻底吃透各种药性，需要精准至极的操控力，才能将这种危险的能力化为己用。
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回到客栈房间，他立刻布下禁制。没有急着修炼，而是拿出今天赚取的灵石，大部分小心收好，只留下几块握在手中。
《九劫噬灵诀》运转，星漩加速，手中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精纯的灵力涌入体内，快速补充着今天的消耗。
同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三次炼丹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第一次意外和第三次主动成功时，那丝驳杂灵力和太阴玄液注入的时机、分量、以及引起的药性变化。
神识在脑海中不断模拟、推演，尝试着寻找更稳定、更高效的比例和方式。
修炼完毕，状态恢复巅峰。他却拿出今天炼制的五枚标准聚气丹中的一枚，沉吟片刻，送入口中。
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散入四肢百骸，缓缓增强着修为。效果确实远不如那异丹，但胜在稳定安全。
“标准的丹药，适合日常修炼，稳步提升。而异丹…或许能在关键时刻，用于突破瓶颈，或者快速恢复。”林墨暗自思忖，“两种都需要。标准的用来掩人耳目和日常消耗，异丹作为底牌和快速获取资源的途径。”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每天都准时前往百草堂。
他谨记张大师的吩咐，大部分时间都老老实实地练习炼制标准的聚气丹。从处理药材到控火凝丹，每一个步骤都反复锤炼，追求极致的精准和稳定。
他的成丹率稳步提升，从五成到六成，再到七成、八成…炼制出的标准聚气丹品质也越来越好，逐渐接近中品水准。
张大师看着他的进步速度，虽然脸上还是那副臭表情，但偶尔也会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而在练习的间隙，林墨会极其小心地、选择不同的时机，注入极其微量的、不同属性的驳杂灵力和太阴玄液，进行着他的“异丹”实验。
失败是常态。十次里能有两次成功就不错了。经常是药液瞬间冲突报废，或者炼出的丹药药性诡异无法服用。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药性冲突、能量平衡的理解加深一分。每一次成功，都让他对那种奇特转化过程的掌控力增强一丝。
他私下里积攒的异丹数量慢慢多了起来，都被他小心地用不同玉瓶装好，贴上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标签。
这些，都是他未来的底牌和启动资金。
这一天，林墨刚炼完一炉标准聚气丹，成丹九粒，品质均匀，几乎摸到了中品的边缘。
张大师检查过后，难得地没有挑刺，只是淡淡道：“聚气丹你算是入门了。明天开始，学习炼制‘回春散’，外伤用药，对火候要求更高。”
“是，大师。”林墨应道。回春散，一品丹药中的常用药，利润同样可观。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了。
钱管事急匆匆跑上楼，对张大师低声道：“大师，总堂的刘执事来了，说是巡查各分号业绩，点名要看看近期的丹药品质。”
张大师眉头一皱：“总堂的人？他来干什么？”似乎对此人并不太欢迎，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袍，“让他上来吧。”
很快，一个穿着百草堂执事服饰的中年男子，在钱管事的陪同下走了上来。
“张大师，别来无恙啊。”刘执事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目光却在炼丹房里四处扫视，最后落在了刚刚熄火的丹炉和正在收拾药材的林墨身上。
“这小伙计面生得很啊？新来的学徒？张大师您这儿可是好久没收到合心意的学徒了。”刘执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张大师哼了一声：“劳刘执事挂心。老夫收徒，宁缺毋滥。”
刘执事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走到林墨刚炼出的那炉聚气丹前，随手拿起一枚看了看。
“嗯，成色还行，标准的聚气丹。看来张大师教导有方啊。”他随口评价着，看似随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丹药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旁边工作台上一个忘记收起来的玉瓶上。那是林墨前几天一次失败实验的产物，里面是几颗彻底炼废的药渣丸，本来准备等下丢弃的。
刘执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拿起那个玉瓶，语气带着一丝质问：“张大师，这是什么？这种品相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的炼丹房里？这要是流传出去，岂不是砸我们百草堂的招牌！”
张大师脸色一沉。林墨的心也提了起来。那些失败品虽然无毒，但卖相极其难看，被总堂执事抓到，确实是个麻烦。
就在张大师准备开口训斥林墨疏忽时，刘执事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从那一堆扭曲的废丹中，捏起了一颗表面却隐约有一道极其暗淡黑纹的残次品。
他仔细看着那几乎难以察觉的黑纹，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疑和困惑，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射向林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
“这上面的痕迹！是你弄出来的？！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