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各参战队伍都动起来了。这动静压根儿藏不住,也没想藏。
小柳村周遭的道路、田埂、山坡,顷刻间被钢铁和草绿色的人流填满。一辆接一辆的道奇、吉斯卡车轰鸣着驶出村口临时拓宽的土路,引擎粗重的喘息声搅碎了午后的宁静,车斗里满载着肃杀的炮兵和拆开状态的炮件,油布下露出冰冷坚硬的棱角。更后面,是望不到头的骡马大车,车轱辘深深碾进初春解冻的泥地里,发出吱呀的沉重呻吟,驮载着成箱的炮弹、弹药、以及随行的步兵。
步兵们小跑着跟在车队两侧,枪械擦得锃亮,刺刀卡榫扣得严实,脚步沙沙作响,混合着军官短促的口令,汇成一股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暗流。空中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马粪味和一股子压抑不住的亢奋。
村口坡地上,宋兴华负手而立,眯眼打量着这支正倾巢而出的力量。防空反坦克连那标志性的细长高射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粗犷的m2hb重机枪被战士们吃力地抬上卡车固定;更远处,山炮连的牲口正打着响鼻,将沉重的九四式、九九式山炮拖拽出隐蔽阵地。
“团长,这阵仗……是不是忒大了点?打个小据点……”副团长赵勇搓着手,既兴奋又有点不安,凑过来低声道。
宋兴华没回头,目光依旧追随着行军的洪流:“杀鸡就得用牛刀。快,才能吓破敌胆。咱们要的是摧枯拉朽,不是缠斗磨牙。”他顿了顿,“告诉各连主官,动作再快些,天黑前必须全部进入预定隐蔽区域。电台静默,按计划执行。”
“是!”赵勇挺胸应命,快步跑下坡地去传达命令。
望着那绵延几公里、几乎堵塞了所有通道的行军纵队,宋兴华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这装备,这气势,哪还像一年前被撵得满山沟钻,几个人分一条破枪的土八路?系统带来的蜕变是肉眼可见的。可随即,一丝烦躁又爬上心头。
附近能“刷”的中小据点,这几个月被他带着新二团以练代战,几乎犁了一遍。辽县周边,快清静了。鬼子缩进了县城,当起了缩头乌龟。可县城不是那么好打的,牵扯太大,没有师旅一级点头,他一个团动不了。
“妈的,没怪打了,这军功值上哪攒去?”他低声咒骂一句,转身回了团部。
团部屋里,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红蓝铅笔标记密密麻麻。宋兴华一屁股坐在桌前,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系统面板在视野一角悬浮着,【军功值:】的数字颇为诱人,但距离他眼馋的大家伙——比如一架战斗机(军功),或者再扩充一下炮营的重炮(1500一门),还差得远。更别提那天文数字的海军装备了。
他的手指从代表新二团驻地的小柳乡划过,向北,顺着那条蜿蜒的和辽公路虚线,一直戳到和顺县城。又向西,沿着阳和公路,掠过昔阳、平定,最终停在煤铁重镇阳泉。
“据点……县城……公路线……”他眼神闪烁,一股狠劲冒了上来,“小鬼子憋坏水?老子不管你想憋什么,先把你这外围砸个稀巴烂!一路推过去,看你露不露头!”
他越琢磨越觉得可行。拿下管头,榆社县城就是瓮中之鳖。然后以榆社为跳板,沿着公路线高速机动,凭借超强的炮兵火力和机动能力,横扫过去!鬼子在正太线吃了大亏,周边兵力空虚,这条路线正打在软肋上!
“通讯员!”
“到!”李波应声而入。
“给旅部发电:我团拟于明日下午申时攻打管头据点。此战后,榆社势孤,可否将其列为下一目标?另,我部建议,若形势有利,可沿和辽、阳和公路线向西发展,扩大战果,逼敌显露企图。请示下。”
电报发出。宋兴华耐心等着,手指在地图上那条预想的进攻路线上重重敲击。
不到半小时,滴答声响起,回电来了。
李波译电后念道:“旅部复电:攻打管头,照准。榆社之事,待管头战后视情再定。向西发展设想甚好,唯动作不可冒进,需详拟方案上报!另:速报管头作战方案!”
“成了!”宋兴华一拍桌子,兴奋起来。旅长没把路堵死,这就是默许他可以往这个方向想。
但他没急着构思那份详细的西进方案。饭要一口口吃,仗要一仗仗打。先拿下管头,才是硬道理。他念头一转,想到了另一件事。
“去,把司务长老王给我叫来。”
没多久,老王带着一身烟火气和账本小跑进来:“团长,你找我?这外面乱哄哄的,又要开打了?粮食我可都备足了,伤员担架队也安排好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嘛。找你问点别的。”宋兴华摆摆手,“咱们最近又攒下多少家底?我是说,缴获的那些枪啊炮啊,子弹什么的。”
老王一听这个,立刻翻开账本,如数家珍:“报告团长!一线好枪,三八大盖、中正式啥的,有三百一十五支!二线的老套筒、汉阳造这类,二百二十四支。轻机枪,歪把子六挺,捷克式四挺。子弹嘛,各种型号凑一块,九万两千多发。哦对了,还有之前换装淘汰下来几门81迫击炮,十几支掷弹筒,炮弹还有点库存。仓库里那几挺被炸坏的九二重,俺带着人鼓捣了好久,拆零件拼凑出两挺能用的,就是寿命不好说……”
宋兴华一边听,心里一边飞快计算。他沉吟一下,意识沉入系统商城。
【兑换:6.5mm有坂步枪弹发,7.92mm毛瑟步枪弹发。消耗军功值:(15+15)*3 = 90点。剩余军功值:。】
兑换完成,他面不改色地对老王说:“嗯,我知道了。我前些天从旅部又搞回来一批子弹,大概六万发,忘了跟你说了,就放在老库房最里面那个角落,用油布盖着的,你去清点一下,入账。”
老王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啥?又、又一批?团长!我的好团长诶!”老后勤兵顿时捶胸顿足,“您怎么又乱放东西!那老库房潮气重,万一受潮了咋整?出入库没个手续,这账还对得上吗?咱们现在家业是大了,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骡马变骆驼也不是这个糟践法!下次!下次您再弄回啥东西,求求您了,一定先告诉我,让我带人去接手!不然这家底非给您败光不可!”
宋兴华被老王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咳……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你赶紧去,把那批子弹,还有账上那些一二线步枪、轻机枪、凑出来的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全都整理出来,每门炮、每挺机枪再配上两个基数的弹药。我另有用处。”
老王一脸狐疑,但还是领命去了,边走边嘀咕:“神神秘秘的,又要拿去跟谁换好东西?可别亏了……”
看着老王背影消失,宋兴华脸色沉静下来。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辽县区域。新二团一旦西进,辽县老家就空虚了。虽说鬼子县城的兵力不敢轻易出来,但保不齐有流寇散兵或者别的什么麻烦。必须把老家守好。
“李波,再给第二军分区司令部发报。”
……
第二军分区司令部里,张司令拿着刚译出的电文,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把电文拍给旁边的赖政委:“老赖,快看!咱们辖下那个‘宋财主’!终于想起来拉扯一下穷兄弟了!”
赖政委接过电文扫了一眼,也笑起来:“难得难得。吃了咱们一个整编县大队,这回总算拔了根汗毛。辽县独立营正缺枪少弹,这下能解燃眉之急了。”
“快!通知辽县独立营,让他们营长亲自带队,把所有能拉货的牲口大车都带上,明天一早……不,立刻出发!连夜去小柳乡领装备!告诉他们是新二团宋团长给的,让他们嘴都笑歪喽!”
……
辽县独立营接到命令时已是傍晚。营长周大虎不敢怠慢,立刻集合起全营四百多号几乎扛着烧火棍的战士,套上仅有的十几辆破旧大车,打着火把连夜赶路。一路上,战士们都在猜测,新二团那位赫赫有名的宋团长,能给他们点什么?几支老套筒?还是几箱边区造手榴弹?
第二天快中午,风尘仆仆的独立营赶到了小柳乡。当司务长老王领着他们走进临时充作军械库的打谷场时,包括周大虎在内,所有独立营战士都傻了眼。
谷场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闪着青光的步枪,边上是一挺挺歪把子、捷克式轻机枪,甚至还有两挺看起来就敦实无比的九二式重机枪!更吓人的是,旁边居然摆着几门81mm迫击炮和十几支掷弹筒!一箱箱弹药堆积如山,黄澄澄的子弹、墨绿色的炮弹,晃得人眼花。
“这……这……”周大虎舌头打结,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他猛地抓住老王的手,声音都在发颤:“王司务长!这些……这些真是给我们的?!”
老王看着这群“穷亲戚”的震惊模样,心里那点因为团长乱放弹药的不快也烟消云散,颇有些自豪地一挺胸:“那还有假?我们团长亲口吩咐的!全是你们的了!赶紧清点装车!”
独立营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几乎是扑上去抚摸那些冰冷的钢铁杀器。很多战士一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好的枪,更别说重机枪和迫击炮了!很多主力部队一个团都未必有这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