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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的意识从苏景辞与云念昔的悲欢中抽离。

猛地睁开眼,胸口还残留着那份命格相换的沉重与释然。

地下宫殿的幽绿魔纹依旧闪烁,黑色匣子泛着淡淡的金光。

而那幻形妖物已不再是红渊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苏景辞的身影——月白色道袍,眉眼清俊,只是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魂光,比梦境中多了几分超脱。

林砚起身,声音带着刚从幻境中走出的沙哑:“你……不后悔吗?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平安,到死都没让她知道真相。”

苏景辞的魂影笑了笑,笑容温和而释然,与梦中临死前的模样如出一辙.

“后悔?从未有过。当年师傅为我承因果,后来我为念昔赴死,皆是心甘情愿。她不该被凶魂束缚,不该背负灭门之仇,我能做的,唯有用自己残破不堪的人生换她一生无忧。”

他看向林砚,眼神深邃:“我是你,但你却不一定是我。”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量。

“我一生执着于改命,最终只能以命换命;而你,心中有守护,有底线,或许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结局。”

话音未落,苏景辞的魂影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直钻入林砚的眉心。

林砚只觉脑海中涌入无数信息——青铜罗盘的运转之法、龟甲占卜的奥义、趋吉避凶的禁忌,还有苏景辞一生的感悟与警示,尽数烙印在他的神识里。

苏景辞的声音在林砚脑海中回响,带着最后的叮嘱:“这占卜之术我已经刻印在你的神识里,望你善加利用,莫要重蹈我的覆辙,更别像我一样,连累了在乎你的人。”

金色流光消散,林砚指尖不自觉凝聚起一丝灵力,青铜罗盘的虚影在掌心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澹台月猛地睁开眼,额间紫魔印光芒骤盛,眼神带着刚从血色战场醒来的锐利与迷茫。

她看到林砚,又看向地上依旧昏迷的红凝和雨未晴,皱眉喝问:“妖物,我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红渊明明……”

妖物的身影一晃,又变回了红渊的模样,嘴角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魔尊大人,梦境这东西,亦真亦假。就像人心,你以为的记忆未必是全貌,你执着的真相或许藏着谎言,关键看你如何分辨。”

“快说,那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澹台月周身魔气暴涨,一把黑色长剑瞬间凝聚而成,架在妖物的脖颈上。

“别急啊,比起红渊,你不如看看那两位。”

妖物毫不在意颈间的剑刃,反而笑得更欢了。

林砚和澹台月同时转头,只见红凝突然浑身抽搐,眉头紧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林砚,相信我……”

一旁的雨未晴也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襟,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她们怎么了?”林砚快步上前,想去探查红凝的状况,却被妖物拦住。

“迷失在梦境里了。再不醒,她们的意识会被梦境吞噬,永远醒不过来。”

妖物收起笑容,语气难得正经了几分。

“怎么才能救她们?”林砚急切地问。

妖物眼珠一转,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神色:“简单啊,亲她们一下,以神魂相触,就能进入她们的梦境,把她们拉出来。”

林砚愣住了。

澹台月的剑直接往前送了半分,剑尖刺破了妖物颈间的魂光:“说真话!”

“哎呀,魔尊真无趣。”

妖物撇撇嘴,身影化作一缕青烟,避开了剑锋,在不远处凝聚成形。

“玩笑而已,何必动怒?难怪红渊最后没选择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澹台月气得浑身发抖,周身魔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整个宫殿都在微微震颤。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妖物摆摆手,语气恢复了淡然。

“方法很简单,将你们的额头贴在她们的额头上,运转神魂之力,自然能进入她们的梦境。记住,只能化解她们的执念,不能强行打破梦境,否则会伤及她们的神魂。”

话音落下,妖物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宫殿中,只留下一句回荡的轻笑:“祝你们好运,真相,往往藏在执念最深的地方。”

林砚不再犹豫,走到红凝身边,轻轻将她扶起,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神魂之力化作一缕温和的流光,钻入红凝的梦境。

澹台月看了一眼雨未晴,冷哼一声,也依言照做,暗红色的魔气包裹着神魂,沉入雨未晴的意识深处。

——

紫霞峰的竹楼外,晚晚正在修炼苏清漪传授的灵植术,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灵力,滋养着身前的凝露花。

突然,一阵倦意袭来,她眼前一黑,再次坠入梦境。

梦境中,云念昔握着凝霜剑,看着苏景辞倒在血泊中,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她想拔出剑,手脚却不听使唤,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苏景辞染血的衣襟上。

她终究没回头,转身踉跄着走下山峰,将那座云雾缭绕的山,连同那个用生命守护她的人,一并抛在了身后。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年。

从江南到塞北,依旧是一身雪白的流云长裙,只是眉宇间的冷意更重。

有天她路过一条破败的小巷,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一个乞丐拳打脚踢,嘴里骂着“疯女人”“大傻瓜”。

云念昔抬手一挥,淡蓝色的灵力将孩子们震开,语气冰冷:“滚。”

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乞丐蜷缩在墙角,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地遮住脸。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云念昔的瞬间,眼睛骤然放大,浑身剧烈颤抖,连连往后缩,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小姐……不要杀我……小姐饶命……我什么都没看见……”

云念昔浑身一僵,盯着那张布满污垢却依稀熟悉的脸,心脏狂跳——那是她家的丫鬟,锦儿!

“锦儿?”

云念昔声音发颤,蹲下身想靠近。

“是我,我是念昔,我不会杀你,你告诉……”

“不要杀我!”

锦儿尖叫着打断她,双手抱头,眼神涣散。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小姐杀宗主和夫人……不要杀我……”

“我杀了……爹娘?”

云念昔如遭雷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零碎的片段。

昏暗的房间里,母亲倒在她面前,胸口插着自己的配剑,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嘴唇动了动:“念昔……”

“不——!”

云念昔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心脏狂跳不止。

她想起苏景辞临死前的眼神,想起他那些刻意制造的“罪证”。

想起他两年来的默默守护,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转身朝着青竹小院的方向狂奔。

山路崎岖,她跑掉了鞋子,脚掌被石子划破,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当她终于回到那座熟悉的小院。

一具枯骨静静躺在那里,身上还残留着破碎的黑色劲装,旁边放着一枚早已褪色的桂花香囊。

云念昔僵在原地,眼泪瞬间决堤。

她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枯骨,骨骼冰冷,却仿佛还残留着他当年的温度。

她想起他教她练剑时的严厉,想起他为她疗伤时的温柔,想起他逼她学做饭时的固执,想起他咳血时偷偷擦拭的模样。

“苏景辞……你这个大骗子……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抱着枯骨,泪水砸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去镇上买了最好的棺材,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亲手为他挖了坟,将他安葬。

下葬时,她从那破碎的劲装口袋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占卜秘要”四个字,正是苏景辞从未教过她的占卜之术。

从那天起,云念昔留在了青竹小院。

她一边照料着小院,一边钻研那本古籍。

她无数次下山去看锦儿,锦儿的神智依旧不清,每次见到她都吓得瑟瑟发抖。

她只能请人好生照料锦儿,留下足够的钱财,默默离开。

岁月流转,春去秋来,青竹小院的花开花落了数十次。

云念昔的长发从乌黑变得雪白,眼角爬上了皱纹。

曾经亭亭玉立的侠女,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而那本《占卜秘要》,她终于融会贯通。

那天,她在院中摆上龟甲与罗盘,指尖凝聚灵力,第一次为自己占卜,占卜的是当年云岚宗灭门的真相。

青铜罗盘飞速转动,龟甲裂开,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浮现:禁地凶魂冲破封印,附身在她身上;她失控杀死了爹娘和族人。

苏景辞为了救她,用命格相换,将凶魂引入自己体内;他为了让她活下去,刻意制造罪证,逼她复仇;他为了压制凶魂,日渐油尽灯枯……

所有的真相,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苏景辞……你这个混蛋!”

云念昔猛地站起身,疯了一样冲向他的坟墓。

那天正下着瓢泼大雨,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跪在坟前,徒手刨挖着泥土,指甲断裂,鲜血染红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嘶吼着,声音嘶哑破碎:“苏景辞这个大骗子.......我恨你,你赶紧给我醒过来呀........!”

坟土被挖开,那具枯骨再次暴露在雨中。

云念昔抱着枯骨,瘫坐在泥泞里,哭声凄厉,响彻山谷。

“我错了……苏景辞,我错了……”

她紧紧抱着枯骨,像是抱着他当年的身体。

“你回来好不好?我不报仇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来……”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坟墓,也冲刷着她数十年的悔恨与痛苦。

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声与雨声,还有那具冰冷的枯骨。

沉默地诉说着当年那份深埋心底,未曾说出口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