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
太佑谦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几步冲到床边。
周盛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微阖着的深邃眼眸睁了开来。看到太佑谦,他那张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似乎松动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恰巧夏清元拿着病历本走进来,看到太佑谦,解释道:“来了?别太担心,看着吓人,其实不算特别严重。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一个体内酸性液体超标的变异丧尸,周盛爆头的时候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姜楚星和拉姆也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后续的疤痕消除手术我这里可以做,不算麻烦。”
听到“不算特别严重”,太佑谦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但听到“疤痕”,他又皱起了眉。
周盛却在这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用麻烦,一点疤而已。”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是战斗的印记。
“不行!”太佑谦立刻瞪起了狐狸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必须消除,留了疤多难看!我才不要一个身上有难看的疤的男朋友!”他这话说得任性,带着他特有的、对“美”的执着,但眼底深处的心疼却骗不了人。
夏清元无奈地摇摇头,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太佑谦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手指轻轻拂过他没被绷带覆盖的额角,声音软了下来:“疼不疼?”
周盛看着他眼底的担忧,摇了摇头:“不疼。”他顿了顿,补充道,“任务完成了。”
他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将所有的艰难险阻轻描淡写。
太佑谦心里又酸又软,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自己在东阳基地这几天的经历,分店如何火爆,如何忙碌……然而,话到嘴边,关于孙御白的那一部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最终被他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他告诉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去式,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面,说出来平白让周盛多想,没必要。
周盛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深邃的目光落在太佑谦脸上,似乎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读出更多。他感觉到了太佑谦话语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和回避,但他没有追问。他一向不擅长刨根问底,尤其对太佑谦,他给予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两人正说着话,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夏清元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周盛,你父亲来了。”
太佑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面对周盛的父亲,他总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无所适从。在那两位传统的高管眼中,自己这个曾经游戏人间、如今行事风格依旧张扬甚至带着点“女气”的男人,无疑是带坏他们优秀儿子的“祸水”。
周盛眉头微蹙,想说什么,但太佑谦已经快步走向门口。
在病房门口,与匆匆赶来的周父擦肩而过。
周父年纪约莫五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瞥了太佑谦一眼,眼神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太司令一世英名,看来他的孙子,倒是没遗传到半点。”周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嘲讽,清晰地传入太佑谦耳中。
太佑谦脚步一顿,心底那股傲气瞬间被点燃。他转过身,脸上挂起了那副在娱乐圈练就的、无懈可击却又带着疏离的假笑,狐狸眼微挑:“周部长过奖了。不过,周盛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能力还是……眼光。”他意有所指,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周父脸色一沉,他怎么会听不出太佑谦话里的阴阳怪气。他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冷哼道:“牙尖嘴利,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我儿子再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太佑谦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和涩意,他叹了口气,所有的争强好胜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疲惫。他看着周父,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绝:“周部长,这种事,您应该跟您儿子说去。毕竟,腿长在他身上,心……也在他身上。”
说完,他不再看周父难看的脸色,挺直了背脊,转身离开。那背影依旧骄傲,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这一次,周父似乎是铁了心要隔离他和周盛。接下来的几天,太佑谦每次想去方舟实验室探望,都被夏清元委婉地告知,周部长派了人守在附近,或者直接以“需要绝对静养”为由拒绝探视。
太佑谦不想让夏清元为难,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周盛的父亲发生正面冲突,让周盛难做。他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担忧和思念,悻悻地离开。
回到“谦光阁”总店,熟悉的繁华和喧嚣也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坐在收银台后,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北城基地井然有序却又略显沉闷的景象,发了好一会儿呆。玻璃窗映出他精致却带着倦意的面容,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狐狸眼,此刻也有些黯淡。
他知道周盛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之前还只是给周盛相亲,但如此强硬直接的手段,还是第一次。是因为周盛这次受伤,让他更加担忧,从而迁怒于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吗?还是他终于无法忍受,下定决心要彻底斩断这段关系?
一种熟悉的、缺乏安全感带来的恐慌感,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和周盛的感情,一直像在走钢丝,周盛的沉默和家庭的反对,都是那摇摇欲坠的平衡木。
他看似张扬自信,实则内心敏感,尤其在意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