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瑶抬头望去，只见大道尽头，一个红衫男子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疾驰而来。
他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带随风飞扬，眉眼锐利如剑，浑身透着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正是年少时的李相夷。
风吹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那柄缠着布条的长剑——是少师。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相夷猛地勒住缰绳，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翻身下马，拱手问道：“姑娘是谁？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孟舒瑶任由阳光落在脸上，唇角弯起一抹明媚的笑。
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带点慵懒的李莲花，而是锋芒毕露的少年李相夷。
但她瞬间就想到个好主意，故意板起脸，扬声道：“我是你嫂子啊，相夷。”
“啊？”
李相夷愣住了，高马尾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晃了晃，眼里满是茫然。
反应过来后，他皱起眉，追问道：“你是四顾门哪位的家眷？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是你亲哥哥的家眷啊。”
孟舒瑶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胡说。
“唰——”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
李相夷腰间的少师剑已然出鞘，剑尖直指她的咽喉，剑身映着他锐利的眼神：“我根本没有哥哥！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家人？”
少年人的警惕与锋芒，像出鞘的利剑，寒芒凛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孟舒瑶却丝毫不慌，反而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泉水：“别急着动手啊，李少侠。”
她往前又迈了半步，目光坦然地迎上他的剑尖，缓缓开口：“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个哥哥，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讨来的半个窝头偷偷塞给你？
你是不是曾是街头乞丐，被你师傅捡回去教你武功的？
还有，你右大腿内侧，是不是有个铜钱大小的月牙形胎记？”
每说一句，李相夷握剑的手就紧一分，指节泛白，连手臂都微微绷起。
这些事，是他深埋心底的秘密。
小时候在街头乞讨的日子，师傅捡他回去的经过，还有那个连师傅都未必知晓的胎记……眼前这个陌生女子，怎么会知道？
他眼神里的怀疑像潮水般翻涌，剑尖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这些事，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
“我都说了，我是你嫂子。”
孟舒瑶语气笃定，仿佛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你哥哥叫李莲花，也叫李相显。
我们前些日子在江湖上失散了，我四处找他，听说你在这里，便寻了过来。”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些：“我想跟在你身边，等他来找你。
他最是惦记你，一定会来的。”
孟舒瑶往前走了两步，轻巧地避开剑尖，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语气认真起来：“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李相夷愣住了，握着剑的手缓缓垂下，少师剑的寒光离她越来越远。
太奇怪了。
他明明直觉里觉得眼前这人在撒谎，那些关于“哥哥”的说法荒诞得像说书先生编的故事，可她说出的细节又精准得可怕，那些深埋的过往被一一揭开，带着真实的温度，绝不像凭空捏造。
江湖上倾慕他的姑娘不少，有的送花，有的写诗，有的甚至追着四顾门跑了半个月，可从来没人像她这样，一开口就认亲，还偏偏认成“嫂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握剑的手曾斩过无数强敌，此刻却有些发颤。
难道……自己真的有个哥哥？
那个在记忆里模糊的、总把食物塞给他的小小身影，难道不是师兄？
李相夷站在原地。
红衫被风掀起，猎猎作响，像一面燃烧的旗帜。
眼里的锐利一点点褪去，被浓重的迷茫取代。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少年人从未有过的困惑，连眉峰都染上了几分褶皱。
这些事情，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个总把食物省给自个儿的人……不是师兄吗？
是记忆出了错，还是真有个被遗忘的哥哥？
如果真是哥哥，这许多年，他又在哪里？
为何从未寻过自己？
李相夷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有些不敢相信，可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胎记这种隐秘都知道，语气里的笃定不似作伪。
直觉告诉他，这中间定有问题，可偏偏挑不出半分错处，像被人用无形的线缠了个结。
“那……我要叫你嫂子吗？”
他迟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像个迷路的孩子。
孟舒瑶摇了摇头，笑意温和：“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孟舒瑶。”
她顿了顿，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觉得我的话难以置信，也猜我不安好心。但等你见到李莲花就会明白，你们俩生得有多像。”
“这段时间我想跟在你身边，你放心，并非纠缠。”她解释道，“只因你的名声传遍江湖，在你身边，李莲花更容易找到我们。”
这话瞬间勾起了李相夷的好奇心。
他往前倾了倾身，眼里的迷茫被探究取代：“我和那个李莲花……真的很像？”
“像极了。”孟舒瑶点头，语气认真，“只是气质不同。你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光芒四射，锐利得能刺痛人的眼。”
她话锋一转，眼底漾起笑意：“他呢，就像归了鞘的宝剑，看着平平淡淡，甚至带点慵懒，可真要出鞘，实力半点不差。”
“实力不差？”
听到这四个字，李相夷的眼睛“唰”地亮了，像燃起两簇火苗。
顶尖高手，哪有不渴望对手的？
笛飞声倒是个旗鼓相当的，可两人身份特殊，随便动手极易引发四顾门与金鸳盟的冲突，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掀起江湖动乱，得不偿失。
这个李莲花……听起来倒像是个合适的对手。
他握着少师剑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剑身，眼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他的武功路数，是什么样的？”
孟舒瑶看着他眼里的战意，笑了：“等见了面，你自己问他不好吗？说不定，他也正想会会你这个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