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午,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桂花香。李若雨穿着一身柔软的居家服,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身边是拆了一半的快递箱。布丁趴在她旁边,脑袋枕着她的拖鞋,睡得正香。
陆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看见她正对着一部崭新的手机发呆。“怎么了?不喜欢这个颜色?”
“不是。”李若雨摇摇头,把手机放下,指尖轻轻划过屏幕,“我在想,给妈买的这个粉色,她会不会觉得太少女了。”
“不会,”陆沉在她身边坐下,靠得很近,“我妈看到她那个金色,高兴得逢人就夸女儿孝顺。阿姨肯定会喜欢的。”
李若雨笑了,她拿起手机,翻开相册,里面存着一张她和母亲的合影。照片里,母亲抱着一只金毛犬,笑容灿烂。李若雨的手指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柔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陆沉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布丁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耳朵动了动,但没有睁开眼睛。
“想……回趟老家吗?”陆沉的声音很低,“去看看它。”
李若雨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中午时分,两人简单的吃了点午饭。陆沉开车,李若雨坐在副驾驶,布丁则规规矩矩地躺在后排。车驶出市区,上了通往城郊的高速。一路无话,只有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李若雨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到连片的田野,再到远处淡蓝色的山峦。她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那张旧照片。那只金毛犬,曾经是他们生活里最热闹的存在。它会在陆沉加班晚归时,叼着他的拖鞋守在门口;会在李若雨生理期时,默默地把自己的大毛毯子拖到她脚边;会在周末的午后,霸占客厅最舒服的沙发,晒着太阳打呼。
它走了之后,那个空旷的院子,仿佛都冷清了许多。
车子在一个岔路口拐下高速,沿着一条蜿蜒的柏油路继续前行。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松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松针混合的清新气息。
“还有五分钟就到了。”陆沉轻声说。
李若雨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布丁立刻跟着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显得有些不安。
陆沉锁好车,跟了上来。他自然地牵过李若雨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便用自己的掌心将它完全包裹住。
墓园很安静,安葬在这里的大多是宠物。入口处立着一个简单的牌子,写着“宠物安息园”。他们沿着石板路往里走,脚下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终于,他们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墓碑。墓碑是白色的,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和生卒年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愿你下一个轮回,依然有阳光和肉骨头。”
墓碑前,摆放着几个已经干枯的花束。
李若雨松开陆沉的手,走到墓碑前,蹲了下来。她用手轻轻拂去碑面上的灰尘和落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陆沉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扰她。他从旁边的小路上捡了几块平整的石头,一颗一颗地放在墓碑前,这是他们之间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次来看望,都会为它“添砖加瓦”。
布丁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它低下头,用鼻子拱了拱地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似乎也认出了这里,记得这个曾经给了它无数温暖和快乐的伙伴。
“我带了它最爱吃的牛肉干。”李若雨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倒出几片在墓碑前的地上,“你闻闻,还是那个味道。”
她把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轻声说:“我昨天跟妈通电话了,她问起你,说院子里的石榴树又结果了,可惜你吃不到了。她新养了一只小猫,很调皮,总把她气得不行,但她说,要是你在,肯定会管着那只猫。”
一滴眼泪落在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陆沉在她身后,把她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李若雨才站起身,眼睛红红的,但神情平静了许多。“走吧,我们再走走。”
陆沉牵起她的手,两个人沿着墓园里的小路慢慢散步。布丁跑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们。
“你说,它会不会怪我们?”李若雨突然问。
“不会。”陆沉的回答很坚定,“它那么爱你,知道我们有多难过,它只会希望我们好好的。”
李若雨笑了笑,擦了擦眼角。“是啊,它总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们走到一处小山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墓园。风吹过松林,发出阵阵涛声。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陆沉,”李若雨靠在他肩上,“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肯定走不出来。”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陆沉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后每年都来,好不好?”
“好。”李若雨点头,“我们每年都来陪陪它。”
下午两点,他们准备离开。离开前,李若雨又去墓碑前看了最后一眼。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叠好放在墓碑旁。那是一条红色的围巾,曾经是它最喜欢趴着的地方。
“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的。”
走出墓园,午后的阳光更加明媚。布丁在草地上撒欢地跑了两圈,似乎要把心里的压抑都释放出来。
回程的车上,气氛不再那么沉重。李若雨打开手机,又开始研究起新手机的拍照功能。
“回去之后,我们给布丁拍一组写真吧?”她提议道,“把它拍得帅一点,也给它挂在床头。”
“好主意。”陆沉笑着赞同,“就给它拍个‘现任铲屎官’主题。”
布丁仿佛听懂了,立刻跑到陆沉腿边,用头蹭他的手,讨好地摇着尾巴。
李若雨看着这一幕,也笑了。她转头看向窗外,车窗玻璃映出她的脸,虽然还带着一丝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对未来的温柔期盼。
车窗外,城郊的风依旧吹着,带着自由和希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