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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车窗时,陆沉正帮李若雨理着被风吹乱的鬓发。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

是刘嘉怡硬塞给她的,“我闺蜜穿这颜色,衬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慢点儿,”李若雨按住他要调整胸针的手。

“刘杰在楼下喊我们了。”

陆沉抬头,透过酒店旋转门的玻璃,能看见一楼大厅里攒动的人影。

红色的喜字贴在电梯门上,楼梯扶手缠着金丝绒缎带,连签到台的百合都比寻常大了两圈。

刘嘉怡穿着枚红色连衣裙,正举着手机拍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看见他们进来,立刻踮脚挥手:

“若雨!陆沉!这儿呢!”

林子涵的表姐王晴跑过来,拉着李若雨的手念叨:

“我们家小涵挑的伴娘服好看吧?香云纱的,摸起来跟云朵似的。”

又瞥向陆沉,“小陆今天也精神,平时总穿卫衣,这衬衫衬得你脖子都直了。”

陆沉耳尖发烫,低头扯了扯衬衫袖口。

李若雨憋着笑,把捧花往他怀里一塞:

“帮我去门口迎宾客,我得去后台帮小涵补妆。”

“遵命,伴娘大人。”

陆沉接过捧花,转身时听见李若雨压低声音:

“别把花摔了,这是我挑了半个月的。”

他低头看手里的捧花。

粉色玫瑰裹着满天星,最中间藏着枚小银锁,是刘杰去年出差时在周大福买的。

“等我们结婚,要给子涵戴上”。

接亲环节设在酒店的露台。

刘杰穿着黑色西装,领结歪歪扭扭。

被伴郎们架着往楼上走。林子涵的房间门紧闭,门缝里漏出她的笑声:

“刘杰,你要是背不出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今天就别想进门!”

“六月十五!”

刘杰梗着脖子喊。

“那天在图书馆,你帮我捡掉在地上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书脊都磕破了!”

“错!”

门内传来王晴的起哄声。

“是六月十六!你当时紧张得把咖啡洒在我裙子上,我回家洗了三次才干净!”

陆沉靠在栏杆上看热闹,李若雨端着两杯柠檬茶走过来:

“刘杰这脑子,还能记对日子?”

“他为了今天,昨晚背到两点。”

刘嘉怡咬着吸管笑。

“我拍视频威胁他,说背错一句就罚他穿洛丽塔跳女团舞。”

话音刚落,露台突然爆发出欢呼。

刘杰举着手机冲出来,屏幕里是林子涵的自拍。

她化了淡妆,鬓边别着朵红玫瑰,眼睛亮得像星星:

“陆沉,若雨!快上来帮我按住他,他要抢婚鞋!”

林子涵的婚鞋藏在床垫底下。

刘杰单膝跪地,从床缝里摸了三次才够到,指尖刚碰到鞋跟,就被王晴用丝巾绑住了手:

“先背誓词!说‘我刘杰此生只爱林子涵一人’!”

“我背!我背!”

刘杰急得额头冒汗。

“我刘杰此生只爱林子涵一人,从图书馆的咖啡渍到现在的红地毯,从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到三十岁的……”

“停停停!”

林子涵捂着嘴笑,“赶紧把鞋拿出来,我脚都凉了。”

陆沉站在门口,看着刘杰捧着婚鞋单膝跪地。

林子涵弯腰把脚伸进去的瞬间,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金边。

李若雨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看,他们像不像三年前在学校后门吃烤肠的样子?”

陆沉点头。

他记得那年冬天,刘杰追林子涵追到后门,手里攥着烤肠说:

“我请你吃,你别嫌我手凉。”

林子涵咬了一口,睫毛上沾着霜:“我不嫌,但你下次得戴手套。”

仪式在下午三点举行。

教堂的彩窗把阳光切成七彩的条,林子涵挽着父亲的手走进来时。

刘杰的眼泪“啪嗒”砸在西装前襟上。

李若雨悄悄抹了抹眼睛,陆沉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教授也有泪点?”

“我导师说过,”李若雨吸了吸鼻子。

“好的爱情能让最理性的人变成诗人。”

牧师问:

“刘杰,你是否愿意娶林子涵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穷,健康疾病?”

刘杰的声音发颤:“我愿意。”

“林子涵,你是否愿意嫁给刘杰?”

她望着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我愿意。”

交换戒指时,刘杰的手还在抖,戒指差点滑到指根。

林子涵握住他的手,轻轻往上推了推:“慢慢来,我等你。”

台下响起掌声,陆沉转头看李若雨,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左手。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在想……”

李若雨回过神,笑着碰了碰他的手背,“他们的戒指内圈刻了‘L&L’,我们的……”

“刻‘陆&李’。”

陆沉替她说完,“等下次补戒指的时候,让师傅刻小一点,别硌手。”

李若雨的脸瞬间红透,低头用捧花遮住半张脸。

旁边的刘嘉怡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哎呦喂,我们教授都要被甜化了!”

晚宴设在酒店的旋转餐厅。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影。

林子涵换了件湖蓝色晚礼服,头发盘成低髻,耳坠是刘杰亲手设计的。

两片重叠的银杏叶,因为他第一次约她,就是在校园里那棵百年银杏树下。

“来,碰一个!”

刘杰举着红酒杯,“感谢各位来见证我们的幸福。”

“要喝交杯酒!”

王晴起哄,“用子涵奶奶给的喜杯,沾沾老一辈的福气。”

喜杯是青瓷的,杯壁上画着并蒂莲。

林子涵和刘杰双手相握,酒液在杯中荡出涟漪。

李若雨看着他们,突然转头对陆沉说:

“以后我们老了,也要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好。”陆沉握住她的手。

“到时候你要是嫌我手糙,我就给你捂热乎。”

邻桌的小朋友跑过来,拽着李若雨的旗袍下摆:

“阿姨,你的裙子像月亮!”

李若雨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月亮糖要不要吃?”

小朋友眼睛一亮,接过糖跑远了。

刘嘉怡凑过来:“我们教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本来就是。”

陆沉揽住李若雨的肩,“我女朋友穿旗袍像月亮,笑起来像糖。”

李若雨拍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晚上九点,婚礼进入尾声。

刘杰和林子涵要回新房,伴郎伴娘们闹着要“闹洞房”。

陆沉被推搡着往新房走,李若雨落在后面。

突然被人拉住手腕:是王晴。

“帮我拦着点他们。”

王晴压低声音,“子涵穿的高跟鞋,跑两步要崴脚的。”

李若雨点头,看着刘杰被几个男生架着往卧室拖。

林子涵笑着追,发梢的珍珠发夹在灯光下闪啊闪。

新房布置得很温馨,飘窗上摆着他们的婚纱照,床头挂着刘杰亲手做的纸灯笼。

是他大学时在手工课学的,灯面上画着林子涵的q版头像。

闹洞房的节目不算过分,无非是吃苹果、找东西。

最后一个是“爱的俯卧撑”:

刘杰要做十个俯卧撑,林子涵趴在他背上。

“预备,开始!”

刘杰咬着牙往下蹲,林子涵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

“慢点儿,我数着呢。”

“一、二、三……”

陆沉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喃喃自语。

“最好的爱情,是遇见一个人,从此想和他过无数个平凡的日子。”

“发什么呆呢?”

李若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手里端着盘洗好的葡萄,“闹够了没?”

“差不多了。”

陆沉接过葡萄,挑了颗最大的塞进她嘴里,“他们一会儿要去酒店顶层看夜景,我们……”

“我们也去?”李若雨眨眨眼。

酒店顶层的风很大,吹得李若雨的旗袍裙角猎猎作响。

刘杰和林子涵靠在护栏上,林子涵指着远处的灯火:

“你看,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嗯。”

刘杰搂住她的腰,“下次我们带爸妈来,让他们看看这里。”

陆沉和李若雨站在另一侧,看着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李若雨指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

“像你今天穿的裙子。”

陆沉说,“也像你笑起来的眼睛。”

李若雨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陆沉。”

她轻声说,“你觉不觉得,今天特别像我们的未来?”

“什么未来?”

“就是……”她歪头想了想。

“不用刻意计划,不用急着做什么,就这么牵着手,看遍所有的风景。”

陆沉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好。”

远处传来刘杰的喊叫声:“子涵!该喝交杯酒了!”

林子涵笑着跑过去,发梢扫过陆沉的手背。

李若雨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说:“陆沉,你知道吗?”

“嗯?”

“我以前总觉得,婚姻是道数学题,要计算得失、权衡利弊。”

她低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但今天看见他们,我突然明白,婚姻应该是一首诗。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只要有两个人,把平凡的日子写成最动人的句子。”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说得对。”

风又起了,李若雨打了个寒颤。

陆沉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冷吗?”

他问。

“不冷。”

李若雨靠在他肩上,“这样挺好的。”

夜色渐深,顶层只剩下他们和一对依偎的老夫妻。

老夫妻互相搀扶着散步,老爷爷说:

“当年你嫁我,连戒指都是借的。”

老奶奶笑:

“现在不也戴着金镯子?”

陆沉低头看李若雨,她的侧影在月光下柔和得像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