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元年的秋闱风波尚未完全平息，朝堂上下还在消化“女科”带来的冲击波，另一项关乎帝国未来的重大决策，已在紫禁城深处悄然落地。
太子萧珩，正式开蒙受教。而他的太傅，是退位后深居简出、威势却更胜从前的太上皇——萧绝。
消息传出，无人感到意外，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让那位亲手打下江山、又亲手禅让帝位的男人来教导唯一的继承人，再合适不过。只是，想象一下那对父子的教学现场——一个冷面严父，一个沉稳早慧的儿子——众人不由得在心里为年仅几岁的太子殿下默默点了根蜡。
（教学体验估计跟极限求生训练营差不多。）
第一日，文华殿东厢房被辟为太子书房。
萧绝没穿龙袍，亦非闲适常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袖口紧束，眉心的淡金印记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仿佛自带微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太傅，更像即将出征的元帅。他面前，站着同样穿着小型号劲装、绷着小脸的萧珩。
沈清辞扒在门缝边偷看，内心oS：这哪是上课，这分明是特种兵预备役选拔现场开场仪式。
“今日，习武。”萧绝开口，声线平直，没有半分对幼儿的温和，“根基不牢，地动山摇。看清。”
他演示了一套最基础的拳法，动作简洁，却隐含风雷之势，每一招都透着精准的力量感。小萧珩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极其专注。
演示完毕，萧绝收势：“做一遍。”
萧珩抿了抿唇，迈开小短腿，一板一眼地模仿起来。动作自然生涩，力量更是谈不上，但他记性极好，招式顺序分毫不差，那份远超年龄的专注和认真，让门外的沈清辞看得心头发软，又有点酸涩。
“下盘虚浮。”萧绝的声音毫无波澜，手中的戒尺（不知何时出现的）点在萧珩微微发抖的小腿上，“稳住。”
“手臂无力。”戒尺敲在肘关节。
“呼吸紊乱，调整。”
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殿内不断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他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吭一声，只是紧咬着下唇，一次次调整，一次次坚持。
沈清辞看得心疼，差点忍不住冲进去喊“休息十分钟”。但她也知道，萧绝的方式虽然严苛，却是最快的成长路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萧珩必须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默念一百遍。就当是送儿子去参加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夏令营了，对，夏令营！）
好不容易熬到武课结束，沈清辞以为能喘口气，结果萧绝直接切换模式。
“坐。”他指向铺着宣纸的书案。
萧珩乖乖爬上特制的高椅，背脊挺得笔直。
“为君者，需知人善任，明辨是非。”萧绝的声音依旧冷硬，但内容已转向权谋，“今日，析‘平衡’二字。”
他没有讲大道理，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简化版的朝堂模拟场景：假设有甲、乙、丙三位大臣，甲贪财但有治事之能，乙清廉但固执己见，丙圆滑无主见却人脉广。如何用？如何制衡？
小萧珩蹙着小小的眉头，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开口：“用甲办事，但让癸……让可靠的人盯着他的账目。用乙监察，但限制他的权力，不让他坏事。用丙协调关系，但不让他碰核心事务。”
萧绝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但面上依旧冷峻：“为何不直接用乙？”
“水至清则无鱼。”萧珩引用了一句刚学不久的圣贤话，又补充了自己的理解，“而且，乙太直，容易被人当枪使，会打破平衡。”
（天才！我儿子是天才！这政治嗅觉，这权衡能力！遗传了我的高智商没跑了！）沈清辞在门外激动得差点拍门板。
“及格。”萧绝吐出两个字，算是最高表扬，“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明日讲‘势’。”
沈清辞：“……” 要求真高。
一天的课程结束，小萧珩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出来的，小脸煞白，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母皇。”他看到沈清辞，规规矩矩地行礼。
沈清辞赶紧把他抱起来（嚯，沉了不少），摸着他被汗水浸透又干了的后背，心疼地问：“珩儿，累不累？父皇……太傅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萧珩靠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小声却坚定地说：“不累。父皇教的，有用。” 他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父皇……很厉害。”
看着儿子眼中那混合着疲惫、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的光芒，沈清辞忽然就释然了。男人之间的传承和认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又复杂。
她抱着儿子往回走，路上遇到带着狮子猫在花园里扑蝴蝶的萧玥和萧念。
萧玥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跑过来：“哥哥！父皇今天教你飞檐走壁了吗？”
萧念则抱着猫，怯生生地靠近，仰头看着哥哥，眉心那点金印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萧珩从沈清辞怀里滑下来，努力维持着太子的稳重：“尚未。今日习基础。”
“哦……”萧玥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把手里刚编的花环戴在萧珩头上，“那哥哥加油！”
萧珩顶着那个略显滑稽的花环，小脸微红，却没有摘下来。
这时，萧念怀里的狮子猫不知被什么惊到，突然“喵”一声从她怀里窜出去，直扑旁边花丛。萧念被带得一个踉跄，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猫。
就在她心神激荡的瞬间，她眉心的金印骤然亮起，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些的淡金色光幕以她为中心，“嗡”地一声扩散开来，虽然一闪即逝，却将靠近她的萧玥和沈清辞都轻轻推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放置在沈清辞袖袋深处、那个由谢景行改进后让她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血脉感应罗盘2.0便携版”，突然发起热来，并且传出细微却清晰的震颤！
沈清辞脸色一变，立刻掏出罗盘。只见罗盘中央的引灵玉正散发着强烈的、不断闪烁的白光，指针（那团感应光晕）剧烈地摇摆着，并非指向某个固定方向，而是在小范围内疯狂颤动，仿佛受到了多重干扰，或者……在同时感应到多个微弱信号！
（什么情况？念念的能力升级了？还是……这附近有多个宸王印组件或者类似的东西？）
这异动只持续了几息，随着萧念情绪平复，光幕消失，罗盘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母皇，怎么了？”萧珩敏锐地注意到了沈清辞的神色变化。
萧念也吓到了，跑过来拉住沈清辞的衣角，小脸满是惶恐：“母皇，念念不是故意的……”
沈清辞迅速收敛情绪，蹲下身把女儿搂进怀里，柔声安抚：“没事，念念很棒，是能力又进步了。” 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绝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尽头，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迈步走来，目光先扫过三个孩子，确认无恙，然后落在沈清辞手中的罗盘上。
“异动？”他问。
沈清辞将罗盘递给他，低声道：“非常强烈的反应，而且信号很乱，不像单一目标。”
萧绝接过罗盘，仔细感受了一下残留的波动，眼神沉凝。“范围扩大，感应增强，”他得出结论，看向依赖地靠着沈清辞的萧念，“或有干扰。”
（副本难度又提升了？还带动态刷新怪物和干扰信号的？）
“得赶紧告诉谢景行，”沈清辞当机立断，“这罗盘需要再次升级固件了！另外，得加强对念念的监控和保护，她这‘人形自走信号发射器’功率越来越大了。”
萧绝将罗盘还给她，目光落在努力挺直小身板的萧珩身上：“今日课业，明日检查。” 说完，便转身，看样子是直接去找癸一下达指令了。
萧珩小大人似的躬身：“恭送父皇（太傅）。”
沈清辞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三个性格迥异却都至关重要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气。
前朝，新政推行如逆水行舟。
后宫，继承人培养任重道远。
暗处，神秘危机步步紧逼。
家里，还有个功率不稳的“小祖宗”。
这女帝当得，真是……充实无比。
她揉了揉萧珩戴着花环的小脑袋，又亲了亲萧念的额头，对眨巴着大眼睛的萧玥笑了笑。
“走吧，孩子们，”她牵起他们的手，“母皇带你们去吃点心。”
（天大的事，也得先补充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