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怼得白若瑶怀疑人生，沈清辞心情愉悦地打道回府。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她靠在软垫上，复盘着今天的“战绩”，顺便思考怎么把白若瑶“死而复生”且疑似投靠太子的消息，通过“暗影”渠道送给北境那位“安”字大佬。
“姑娘，前面好像有人拦车。”青黛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身形颀长的男子正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推搡。那男子背对着马车，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如松，即便衣衫落魄，也难掩那股子不同于寻常书生的清贵之气。
“啧，经典桥段之——英雄救美？不对，是美救书生？”沈清辞内心吐槽，但职业习惯让她快速评估了一下：那几个地痞脚步虚浮，眼神闪烁，不像是真有胆气杀人越货的，倒更像是……被人雇来演戏的？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书生微微侧身躲避推搡时，露出的半边下颌线，以及那即便在狼狈中也透着的、睥睨一切的冷硬气质，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这感觉……有点熟悉？
“青黛，去看看。”沈清辞吩咐道。
青黛领命上前，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是冷声呵斥了几句，亮了下腰间代表官家身份的牌子，那几个地痞就立刻怂了，点头哈腰地迅速散去。
那书生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转过身，对着青黛，也对着马车方向，拱手深深一揖，声音清越沉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落魄：“多谢贵人出手相助。小生萧九，感激不尽。”
当他的脸完全抬起，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马车车窗缝隙后的沈清辞时——
沈清辞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虽然面容做了些许修饰，肤色微深，眉骨处多了一道浅淡的疤痕，使得原本过于锐利的五官显得平凡了些，但那双眼！那双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带着一丝“陌生”的感激和“读书人”的清高，却又在眼底最深处藏着她熟悉无比的霸道与审视的眼睛！
是萧绝！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北境，带着千军万马和狄人厮杀吗？！怎么会穿着一身破旧长衫，在京城街头扮演落魄书生，还特么化名“萧九”？！
沈清辞感觉自己的cpU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干烧了。内心疯狂刷屏：老板！你这属于严重翘班！擅离职守！北境的项目不管了吗？！还有，你这易容术跟谁学的？虽然糊弄一般人够了，但在我这火眼金睛面前根本不够看啊喂！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贵族小姐应有的、对陌生男子的疏离。她示意青黛退回，自己并未下车，只是隔着车帘，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举手之劳，先生不必多礼。”
那“萧九”却再次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对小生是举手之劳，对在下却是解了围困。小生惭愧，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观贵人府上车驾，想必是显赫之家。小生不才，略通经史，粗晓谋略，若府上需西席或幕僚，小生愿毛遂自荐，以报今日之恩，也求一安身立命之所。”
沈清辞：“……” 好家伙，剧本都写好了是吧？报恩是假，混进国公府才是真！你想干嘛？微服私访体察“员工”工作情况？还是京城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你亲自处理？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但沈清辞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顺着他的剧本演下去：“先生既有此心，倒是巧了。家父镇国公，向来礼贤下士。只是府中门客，皆需经过考校。若先生不弃，可随我回府，由家父或……由我先行考校一番，再行定夺。”
她刻意加重了“由我”二字。
“萧九”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落魄却清高的书生模样：“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小生愿凭考校。”
于是，镇国公府大小姐的马车后，便多了一个步行的、衣衫朴素却脊背挺直的“萧先生”。
回到国公府，沈清辞先去了王氏那里简单回禀了宫宴情况（省略了怼白若瑶的精彩细节），然后才貌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母亲，女儿回府途中，偶遇一位落难书生，姓萧，行九，谈吐不俗，似有才学。他感念相助之恩，愿入府为门客效力。女儿想着父亲向来爱才，便自作主张，将他带了回来，暂安置在外院厢房，待明日请父亲考校，母亲以为如何？”
王氏正因为宫宴上沈清辞没出丑反而隐隐占了上风而憋闷，闻言不耐地摆摆手：“一个落魄书生罢了，你既带了回来，让你父亲看看便是，这等小事不必问我。”
沈清辞要的就是她不管。道了声“是”，便退了出来。
第二天，沈清辞以“代父初步考校”为由，在自己的汀兰苑偏厅，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萧九”。
青黛守在厅外，确保无人打扰。
厅门一关，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清辞走到主位坐下，看着下方站得笔直、依旧顶着那张平凡面孔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几乎是磨着后槽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北境怎么办？！”
“萧九”——萧绝，抬眸看她，眼底那层“书生”的伪装褪去，恢复了惯有的深邃与锐利，他一步步走近，直到距离她仅一步之遥，才用那低沉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场风霜质感的声音道：“北境局势已稳，狄人暂退三百里。有些事，需亲自回来处理。”
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和……揶揄？“怎么，不欢迎你的……新任门客，‘萧先生’？”
沈清辞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语气弄得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地往后靠了靠，翻了个白眼：“欢迎，怎么不欢迎？老板亲自潜入基层体察民情，是我这个‘项目部经理’的荣幸。只是下次‘空降’之前，能不能先发个邮件……呃，先通个气？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萧绝低笑一声，直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雅致却不算奢华的偏厅：“看来，你在这府里，过得还算……精彩。” 他显然已经通过“暗影”知道了她回国公府后的一系列操作。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沈清辞习惯性地皮了一下，随即正色道，“说正经的，你冒险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京城有变？还是……冲着我来的？” 最后一句，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萧绝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日后你自会知晓。目前，我只是国公府新来的门客，‘萧九’。” 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你‘引荐’给沈国公。”
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明显要搞事情的样子，既觉得刺激，又有点头皮发麻。把一头随时可能掀桌的猛虎，亲自引荐到自己那看重规矩又势利的父亲面前？这剧情想想都带感！
“行吧，‘萧先生’。”沈清辞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几分“大小姐”傲气的笑容，“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真才实学’，能入得了我父亲的眼。”
她很好奇，萧绝这出“潜伏”大戏，到底打算怎么唱下去。而她，毫无疑问，将是这场戏里，他最默契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