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母亲的绝笔
「陆总，突发情况！陆明瑜女士于今日凌晨，在家中吞服大量安眠药意图自杀，现已送医抢救，情况危急！」
邮件标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陆司辰的眼帘。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
自杀？！
母亲？！
那个永远强势、永远掌控一切、如同冰山般坚不可摧的陆明瑜，竟然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复杂的情绪。有无法抑制的恐慌，有心口被狠狠揪紧的疼痛，有愤怒，有不解，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埋心底的恐惧。
他猛地坐直身体，动作之大惊醒了靠在他肩上浅眠的林微漾。
“怎么了？”林微漾睡眼惺忪，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满，但当她看到陆司辰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紧盯着手机屏幕那骇人的眼神时，她的睡意瞬间消散，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司辰？”
陆司辰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手，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当林微漾看清邮件内容时，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陆明瑜……自杀了？
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无数噩梦和伤害的女人，那个刚刚在最后关头，用一张字条揭开了最终真相的女人……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掉头！回去！立刻回机场，改签最快回国的航班！”陆司辰几乎是朝着前排的司机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沙哑变形。
司机被他的语气吓到，连忙在下一个出口驶离高速，寻找掉头点。
机舱内原本趋于平静的气氛，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搅得天翻地覆。
陆司辰一遍遍拨打国内助理和父亲的电话，但因为时差和信号问题，迟迟无法接通。这种失联的状态，更加剧了他内心的焦灼和恐惧。
林微漾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担忧。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无声地传递着支持。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会没事的……”林微漾轻声安慰，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陆司辰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飞回国内。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终于改签到了最快一班回国的飞机。漫长的飞行途中，陆司辰几乎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查看手机的动作，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林微漾一直陪在他身边，默默地给他递水，握着他的手。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飞机终于降落在熟悉的城市。陆司辰甚至来不及取托运的行李，拉着林微漾就冲出了机场，早已等候在外的助理立刻驱车将他们送往医院。
一路上，助理简单汇报了情况：陆明瑜是在清晨被管家发现的，发现时已经昏迷，身边有空的安眠药瓶和……一封遗书。目前仍在IcU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遗书……
陆司辰的心又是一沉。
赶到医院，IcU外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陆景深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看到陆司辰赶来，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爸……”陆司辰的声音干涩。
“还在抢救……”陆景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陆司辰看着父亲这副样子，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之门IcU大门，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主治医生从IcU里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医生，我母亲怎么样？”陆司辰立刻上前，急切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陆先生，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药物对中枢神经和多个器官造成了严重损伤，尤其是……陆女士似乎长期服用一些精神类药物，与安眠药产生了协同抑制作用，加重了病情……”
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
陆司辰和林微漾都愣住了。他们从未听说过母亲有这方面的病史！
“她现在……”陆景深颤抖着声音问。
“暂时靠设备维持着生命体征，但自主呼吸很微弱，大脑功能……”医生顿了顿，语气沉重，“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这四个字像最后的判决，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景深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
陆司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护士将陆明瑜的遗书交给了陆司辰。那是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陆司辰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口。里面是母亲熟悉的、凌厉却略显潦草的字迹，仿佛是在极度痛苦和混乱的状态下写就的。
「司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开篇第一句，就让陆司辰的眼眶瞬间红了。
「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这么多年，我像个疯子一样，用强势和控制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空洞。我害怕失去，害怕失败，害怕被人看穿我华丽外表下的不堪和脆弱。」
「我恨杨文慧，恨她可能拥有过景深的心。我更恨我自己，恨我当年为了陆家的声誉，默许了对你叔叔景渊的不公，默许了让林家承受无妄之灾。我每一天都在活在愧疚和自我厌恶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成就，像讽刺一样提醒着我的肮脏。」
「我试图掌控你的人生，把你变成我期望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内心的缺失。但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只把你推得越来越远，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看到你不顾一切地保护那个女孩，我既愤怒，又……羡慕。我这一生，从未像她那样，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和保护过。」
「司辰，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家，对不起景渊……我是个失败的女儿，失败的妻子，失败的母亲。」
「忘掉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吧。和那个女孩好好生活，别再被陆家的阴影笼罩。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也是唯一正确的‘安排’了。」
信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没有落款。
陆司辰握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重逾千斤。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冷酷的，是强大的，却从未想过，在她坚硬的躯壳之下，竟然藏着如此痛苦、脆弱和……绝望的灵魂。
她不是没有爱，只是她用错了方式，也最终被自己的错误和执念所吞噬。
林微漾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流泪的样子，听着他压抑的哽咽，心中也充满了酸楚。她忽然发现，自己对陆明瑜，再也恨不起来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就在这时，IcU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急匆匆地走出来，语气急促：
“陆先生！病人生命体征出现急剧恶化！请家属立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