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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七公主萧玥手持马鞭,怒视着围上来的内侍,像一只被惹恼的幼豹,虽显稚嫩,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皇后端坐凤位,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被萧玥这不管不顾的顶撞气得够呛。

跪在地上的萧烬,则成了这场皇室母女(虽非亲生)冲突中一个微妙的支点。他低垂着头,灵识却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悄然感知着殿内每一个人的气息变化,尤其是帷幕后那道愈发微弱的生命之火——皇帝,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扰,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萧玥!你眼里还有没有宫规,有没有本宫这个母后!”皇后终于压下怒火,声音冰寒刺骨,“冲撞凤仪,咆哮殿宇,本宫看你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来人!拿下七公主,送回寝宫禁足三月!没有本宫懿旨,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这次上前的内侍明显修为更高,气息沉稳,眼中精光内敛,显然是皇后蓄养的心腹高手,不再给萧玥反抗的机会。

萧玥贝齿紧咬下唇,眼圈更红,握着马鞭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知道,今日恐怕是见不到父皇了,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她倔强地瞪着皇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有落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如冰泉流淌的声音,突兀地在萧烬心底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识:

“东南角,第三个宫女,袖中藏有‘蚀心蛊’,目标是你。皇后身边的老太监,修有‘化骨掌’,已运功于右掌。”

是云昭!

她竟然就在附近?!而且用这种传音入密的方式向他示警!这手段,不仅需要极高的修为,更需要彼此灵识间有一丝微妙的联系,或许与那枚玉佩有关?

萧烬心中剧震,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他立刻依言,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扫向东南角那个低眉顺眼的宫女。果然!在其宽大的宫袖之中,隐藏着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甲虫,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阴毒气息,与墨七所说的巫蛊之力同源!蚀心蛊,中者并不会立刻毙命,但会逐渐心神受制,变得浑噩痴呆,最终成为施蛊者的傀儡!好恶毒的手段!

同时,他也感知到皇后身旁那个一直垂首不语、看似老迈不堪的大太监,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正凝聚着一股阴寒歹毒的真气,蓄势待发,目标赫然也是自己!化骨掌,中者筋骨酥软,表面无伤,内里却已化为烂泥!

皇后这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试探不出,便要么下蛊控制,要么直接废掉!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凤仪殿!

好一个毒妇!好一个萧弘远!

电光火石之间,萧烬心念急转。硬拼?在这深宫大内,皇后主场,高手环伺,绝非上策。暴露实力?更是下下之策。必须借力打力!

就在那两名内侍高手即将触碰到萧玥的瞬间,萧烬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仿佛被眼前的冲突吓破了胆,连滚爬爬地向后躲闪,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撞向了东南角那个藏有蚀心蛊的宫女!

“啊!公主殿下息怒!娘娘息怒!草民……草民什么都没看见!”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挥舞手臂,看似无意,实则精准地拂过了那宫女的袖口!

这一拂,暗含了一缕极其精妙的山河印地脉震劲!力道不大,却足以让那宫女袖中的蚀心蛊受惊!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振翅声响起!那只漆黑蛊虫受惊之下,竟猛地从宫女袖中飞出,如同一点黑芒,直射向……近在咫尺的皇后!

这变故来得太快!那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皇后也是猝不及防,眼看那点黑芒就要扑到面前!

“娘娘小心!”身旁那老太监反应极快,蓄势待发的化骨掌下意识地拍出,阴寒掌风席卷向那蛊虫!

“噗!”

蚀心蛊虽毒,本身却极为脆弱,如何挡得住宗师级高手的掌力?瞬间被掌风碾为齑粉!

然而,化骨掌的阴寒余波,却不可避免地扫向了皇后凤座!

皇后虽也有修为在身,但事发突然,又被那蛊虫吓了一跳,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躲避,凤冠上的珠翠被掌风扫中,叮当作响,虽未受伤,却是凤仪尽失,狼狈不堪!

“狗奴才!你干什么!”皇后又惊又怒,厉声斥骂那老太监。

老太监慌忙跪地请罪:“老奴该死!老奴是为了护驾,那蛊虫……”

“蛊虫?”皇后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目光如毒蛇般盯向那个早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宫女,“贱人!你竟敢谋害本宫?!”

那宫女浑身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此刻,萧烬早已“吓得”缩到了柱子后面,瑟瑟发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七公主萧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忘了挣扎。

殿内一片混乱。

趁着这混乱,萧烬心底再次响起云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揶揄?

“反应不慢。蛊虫已除,掌力已泄,剩下的,你自己应付。”

声音随即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烬心中暗松一口气,同时也对云昭这神出鬼没和精准的掌控力有了更深的认识。她似乎并不想直接介入,更像是在……看戏?或者,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确保这场戏不会过早落幕?

皇后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宫女和“护驾失误”的老太监吸引,谋害皇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立刻下令将那宫女拖下去严加审问,又将老太监斥退,自己也心有余悸,没了继续盘问萧烬的心情。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皇后心烦意乱地挥袖。

萧烬如蒙大赦,连忙“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凤仪殿。七公主萧玥也被内侍“请”了出去,她回头担忧地看了萧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强行带离。

站在凤仪殿外,看着高墙深院,萧烬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今日虽险象环生,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确认了皇后(或者说萧弘远)对自己的杀心,也初步见识了宫中的诡谲和巫蛊之术的渗透。更重要的是,云昭的再次出手(或者说出口),表明她仍在暗中关注,这或许……算是个好消息?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那副惶恐商贾的模样,在引路太监的监视下,向宫外走去。

只是,在经过一处宫苑转角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一座高耸的阁楼檐角。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缕极淡的、清冽如雪的剑气残留,若有若无。

萧烬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低头快步离去。

皇宫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而那个总在关键时刻“路过”的执剑者,似乎也打定主意,要在这棋局中,落下属于她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