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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秋水小院彻底成为一方被隔绝的天地。

“九转封灵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暗色琉璃碗,将小院倒扣其中,隔绝了内外声息。从外界看去,小院静谧无声,连光影都似乎比别处黯淡几分,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唯有正午阳光最盛时,隐约能见到结界光膜上,有无数细密如蛛网的幽暗符文一闪而逝,仿佛在竭力束缚着内里某种躁动不安的存在。

结界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罗修尘盘坐于院中心,如同风暴的核心。最初的几个时辰,是蛮横的经脉拓宽之痛。

噬种催动的精纯魔气,如同无形的锉刀和烙铁,在他那些相对纤细脆弱的经脉中反复冲刷。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转瞬间又被体内高温蒸干。皮肤因极致的痛苦而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额角、脖颈处青筋虬结,仿佛随时会爆裂开。

但这,仅仅是拉开了地狱之行的序幕。随着经脉被初步拓宽,魔功运行渐趋顺畅,真正的灾难降临了——熔炼精血。

“轰!”

仿佛在他体内点燃了一座活火山,又像是同时引爆了数十个属性迥异的能量源泉。昔日被他以蛮力吞噬、强行镇压在肉身深处的各类魔兽精血,在《九幽噬界体》这至高无上魔功的引动下,彻底暴走!

赤炎狂狮的精血化作狂暴的火流,在他左臂经脉中奔腾咆哮;冰鳞蟒的阴寒之力则在他右半身凝结出细密的冰晶;地穴魔蛛的诡毒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他的脏腑;金翅大鹏鸟的锋锐之气则化为无数细小的金芒,在他骨骼间穿梭切割……

上百种彼此冲突、相互排斥的狂暴能量,失去了所有束缚,如同在他体内开辟了无数个小型的战场,疯狂地冲撞、嘶吼、相互湮灭,又共同将毁灭的矛头指向了它们共同的载体——罗修尘的肉身与灵魂!

皮肤时而赤红如烙铁,蒸腾起扭曲空气的炽热气浪,隐约有狂狮虚影在身后凝聚、咆哮,时而覆盖上惨白的坚冰,寒气四溢,连周遭的地面都凝结出霜花,冰鳞蟒的幽影一闪而逝;时而鼓起诡异的墨绿色毒囊,腥臭的液体仿佛要破皮而出;时而又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金色利刃要从他体内刺穿出来……

各种混乱的光芒在他体表交织闪烁,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吼——!”

一声混合了多种野兽咆哮与魔物嘶鸣的恐怖声响,从罗修尘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昂起头,双眼彻底被狂暴的血色与幽暗的魔气占据,理智的光芒被淹没,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毁灭欲望。

周身的魔气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道漆黑的、带着吞噬气息的触手,向四周疯狂抽打,将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撕裂出纵横交错的深痕。

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成爪,一股混杂了多种凶戾气息的暗红血光在指尖急速凝聚,散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毁灭波动。

那爪子微微抬起,眼看就要向着前方,或者说,向着任何靠近他的活物挥出——这是被精血中残留的魔兽戾气和魔功本身的吞噬欲望支配的征兆!

“小石头!”洛秋宁的心脏骤然停止,几乎是本能地要冲过去,用身体挡住那失控的力量。

“别动!”苏言璟冰冷严厉的声音如同惊雷,透过结界传入她耳中,带着严厉的警告,“此刻气息已与他体内能量洪流相连,任何外物触及,立时便会引发最彻底的能量湮灭!相信他!”

洛秋宁的脚步死死钉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而不自知。唯有那剧烈颤抖的肩膀显露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幽幽站在她肩头,异色瞳孔中光芒急速闪烁,那些狂暴的能量流在它眼中仿佛被拆解成了无数细微的符文。尾羽无意识地轻轻摆动,似乎在推演着某种平衡这些冲突能量的可能方式。

就在那毁灭之爪即将挥出的千钧一发之际!罗修尘灵魂深处,那历经无数次生死、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如同亘古寒铁般坚韧的意志,发出了不甘的咆哮!这股意志,硬生生在那片被魔念与戾气淹没的识海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给……我……回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他强行扭转那失控的手臂,将凝聚了恐怖力量的一爪,狠狠拍向自己的胸膛!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传来。罗修尘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暗红血块和丝丝魔气的淤血。但这自残般的一击,也如同一次最强烈的内部震荡,将那几近彻底暴走的力量洪流强行打回了正轨!

他抓住这瞬息的机会,以无上意志再次驾驭《九幽噬界体》的法诀,如同最冷酷的将军,驱使着魔功的力量,将那些狂暴的“凶兽”重新压缩,投入丹田中央那枚幽暗噬种所形成的、仿佛能熔炼万物的漩涡之中。

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

痛苦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次精血冲突达到新的顶峰,都伴随着一次更加惊心动魄的暴走与意志的极限搏杀。罗修尘的身体在崩溃与重塑的边缘反复徘徊,旧的伤口刚刚凝结,新的裂痕又再次出现,他仿佛一个被打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瓷器,布满裂痕,却始终未曾彻底碎裂。

洛秋宁就那样日复一日地站着,看着他在地狱的烈焰中挣扎,又一次次凭借那非人的意志从深渊爬回。她的心也跟着一次次被碾碎,又一次次因他那永不屈服的脊梁而重新汇聚起微光般的希望。

苏言璟的九转封灵结界神妙无双,将绝大部分的能量波动和异象都牢牢封锁在内。从外部看,秋水小院数日来寂静得可怕,连鸟雀都下意识地远离这片区域,只有那层肉眼难辨的扭曲光晕,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异常。

然而,一些细微的变化,以及洛府内部难以完全掩盖的紧张氛围,却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扩散。

云海商会顶层,许皓听着属下每日例行的汇报,内容琐碎而平常:洛府近日采买了大量固本培元的药材,府中护卫巡逻路线略有调整,尤其加强了秋水小院外围的警戒,但并未见任何外敌入侵的迹象。

下人间有隐约传言,说那院子附近的地面偶尔会传来持续整夜的轻微震动,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心跳。

这些信息单独看来都微不足道,但结合在一起,落在许皓这等精明人物耳中,却足以拼凑出一些真相。

他走到窗边,目光仿佛能穿透街巷,落在洛府深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眼中闪烁着算计与了然的光芒。

“连续数日,结界封锁,内部异动,外加物资调动……”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苏言璟亲自出手,如此阵仗,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教导后辈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苏言璟到来后洛家的种种,尤其是苏临与罗修尘的那场切磋,以及罗修尘那身不合常理的雄浑气血。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莫非……苏家是兵行险着,要用某种非常之法,彻底激发甚至……重塑那罗修尘的根基?”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微微一惊。如此做法,成功则一飞冲天,失败则万劫不复,绝非寻常世家敢为。

“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许皓眼中精光一闪,“苏家这是要不惜代价,下重注催化这块璞玉了。如此激烈的反应,那小子体内的气血之盛、根基之厚,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并不清楚罗修尘具体在经历什么淬炼,或许是苏家某种不传之秘,或许是在借助那枚《百川归流诀》残篇进行某种危险的尝试。

他只知道,苏言璟这等人物亲自布下结界为其护法,意味着洛家,或者说苏家,正在罗修尘身上进行一场高风险、也可能带来高回报的投资。而这,与他暗中看好罗修尘体修天赋、进行前期投资的想法,不谋而合。

“引动如此阵仗来锤炼体魄,夯实根基……”许皓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商人看到巨大潜力时的惊叹,“苏家,当真是好大的手笔!罗修尘啊罗修尘,你可千万别让我,也让苏家失望才好。”

他清晰地意识到,无论苏家和罗修尘在做什么,这都是一场惊天豪赌。而这场赌局的结果,必将深刻影响云松城乃至更广范围的势力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