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的脑袋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口煮沸的大锅，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歪斜得像被谁踩了一脚的豆腐块。他靠在岑晚狐肩上，整个人软得像条晒蔫的面条，可嘴还不闲着：“喂……你说那玉佩要是拿去典当，能换几顿灵膳？”
“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扔这儿喂野猫。”岑晚狐咬牙切齿，脚步却没停。她一只手死死搂住江小道的腰，另一只手攥着狐火令，银铃叮当乱响，像是在给自己的勇气打拍子。
江小道咧了咧嘴，想笑，结果牵动耳垂上的断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他抬起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黏糊糊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绿中带青，还泛着光，活像谁往鼻涕里掺了荧光粉。
“这毒还挺有创意。”他嘟囔，“别人中毒流血，我这是自带夜灯功能。”
话音未落，视野猛地一暗，随即染上一层血色。他眨了眨眼，再眨，发现连岑晚狐的红裙都变成了深褐色，影子拉得老长，脑袋顶上还晃着两团毛茸茸的东西——得，耳朵又冒出来了。
“破妄瞳出问题了？”他心头一紧，强撑着用神识扫了扫四周。废墟、断墙、焦黑的梁木……一切如常，可在他眼里全蒙着一层血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渗血。
就在这时，脑中“叮”地一声轻响。
【签到提示：当前位置不符，无法激活奖励】
江小道差点骂出来：“你不让我签就算了，还挑地方？我现在能站着都不容易！”
下一秒，系统界面忽然一变，跳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
【特殊签到任务：解毒需前往‘长老殿’】
他愣了下：“合着我还得专程跑一趟门诊挂号？”
“你说什么？”岑晚狐扭头。
“去长老殿。”江小道压低声音，“别走主道，那边巡逻多。左拐，过洗剑池，从后厨翻墙——李厨娘今早炸了灵酥饼，墙角肯定有油渍，好爬。”
岑晚狐翻了个白眼：“你就记得吃。”
“那是战略情报！”江小道理直气壮，“油多防滑，摔了咱俩都得躺下。”
两人刚绕过藏经阁残垣，迎面一道人影无声落地，像片枯叶飘下来，半点声响都没有。
来人白须垂胸，道袍绣着金边云纹，腰间挂着一块玉简令符，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皮。江小道记得这老头，外门集会时坐在最边上，全程闭目养神，据说连掌门讲话都能睡着。
“就是这位最不爱管闲事的长老。”他小声嘀咕，“今儿怎么亲自出门遛弯了？”
岑晚狐脚步一顿，把江小道往身后一挡，冷笑：“让开。”
长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狐火令上，眉头一皱，袖中忽地飞出一条银光缠绕的绳索，直取她手腕。
“捆仙绳？”江小道啧了一声，“老前辈，您这法宝挺复古啊，现在都流行用锁链配铃铛了。”
绳索眼看就要缠上岑晚狐，却在触及狐火令的瞬间，“轰”地一下自燃起来，火光一闪，化作灰烬随风散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长老盯着那枚令牌，嘴唇微动：“这令……怎会在你手中？”
江小道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尽管脑袋晕得像被驴踢了三圈。他挣扎着站直，搭着岑晚狐肩膀说：“老爷子，您先别问谁家的孩子丢了狗，咱们得先治我的病。您看我这脸色，是不是有点发绿？”
长老没理他，反而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狐火令：“此令唯有狐族嫡系血脉可持，且需通过祖祠试炼……你一个流浪小狐，从何处得来？”
“祖祠？”岑晚狐扬了扬下巴，“三百年前就被你们人类一把火烧干净了，我还去哪儿试炼？”
长老瞳孔一缩，沉默片刻，语气缓了下来：“原来如此……难怪。”
江小道趁机插嘴：“老爷子，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这耳垂快成荧光棒了，再不救就只能改行去夜市摆摊发光发热了。”
长老终于将视线转向他，一眼便看出他体内状况，眉头越皱越紧：“蚀神蛊残毒入脉，已侵至灵台。寻常丹药无用，需以纯阳之气引出。”
“那正好！”江小道眼睛一亮，“您这白胡子一看就阳气足，借点用用？”
“闭嘴。”岑晚狐肘了他一下。
长老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温润金光。他缓缓靠近江小道，指尖轻点其眉心。
一股暖流涌入脑海，江小道只觉得颅内像是被塞进了一颗小太阳，刺痛稍减，血色视野也略微退散。他松了口气：“哎哟，舒服了，跟泡温泉似的。”
“这只是暂时压制。”长老收回手，“若要根除，必须进入长老殿深处，以‘净魂池’洗涤神识。”
“那还不赶紧走？”江小道作势要迈步，腿一软，差点跪下。
岑晚狐扶住他，低声问：“你真信他？”
“不信他信谁？”江小道苦笑，“我又不能指望你拿尾巴给我挠痒解毒。”
长老转身，淡淡道：“跟我来，不得喧哗，不得触碰沿途器物。”
三人踏上石阶，长老殿大门缓缓开启，一股陈年檀香扑面而来。江小道鼻子抽了抽：“这味儿比飘香院后厨还冲，看来平时没少熏蚊子。”
殿内光线昏暗，两侧立着历代长老牌位，正中央一座青铜鼎冒着袅袅青烟。长老领着他们穿过长廊，脚步忽然一顿。
“等等。”他低声说，“有人来过。”
江小道眯起血红的眼睛，勉强看清地面——一块地砖边缘有细微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
“刚走不久。”岑晚狐也察觉了异样，手指不自觉按在狐火令上。
长老神色凝重，加快脚步，带着他们拐入侧殿。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古老符文，中央凹槽形状与风清扬那半块玉佩惊人相似。
“净魂池在此。”长老伸手欲推门。
江小道忽然抬手拦住：“等等。”
“怎么？”
“我得先签个到。”他说完，闭上眼，心中默念——
“今日签到。”
叮。
【奖励：净魂池使用券（限时半炷香）】
江小道睁开眼，咧嘴一笑：“成了。”
长老一脸莫名其妙：“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江小道拍拍裤腿，“就是确认一下今天能不能报销医药费。”
长老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推开青铜门。池水幽蓝，泛着微光，四周石壁镶嵌着晶石，映出粼粼波影。
“进去吧，不可久留。”长老说。
江小道刚要迈步，忽然身体一僵。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底下，一条青线正缓缓游向手腕，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来不及了。”他声音发紧，“毒要进心脉了。”
岑晚狐急道：“那就快跳进去！”
江小道摇头：“不行……我怕我一进去，人是好了，记忆也洗没了。三百年前的事，还没查清楚。”
长老看着他，忽然开口：“你师父当年，也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而死。”
江小道猛地抬头：“你知道他？”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长老目光深邃，“但有些事，不该由我来说。”
“那该由谁说？”岑晚狐冷声问。
长老沉默片刻，指向池底：“等你看到那幅画，自然明白。”
江小道一愣：“池底还有画？”
“每一代踏入此地的人，都会在池底留下印记。”长老低声道，“你师父的，还在。”
江小道盯着那幽蓝水面，呼吸微微发颤。他知道，只要踏进去，真相就会浮现。可他也知道，有些真相，一旦揭开，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池中。
水刚没过膝盖，皮肤骤然刺痛，仿佛千万根针扎进来。他咬牙坚持，继续往前走。
血色视野中，池底渐渐显现出一道模糊轮廓——
那是一幅壁画。
画中两人对峙，一人手持玉佩，一人怀抱木匣。火光冲天，背后是燃烧的祠堂。
而在画面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蜷缩在井边，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
江小道瞳孔骤缩。
那身影，分明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