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溯源之旅
第311章：方舟重创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在无尽的黑暗中缓慢上浮。
林昊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但那并非声音，而是规则层面一种尖锐的、代表结构损伤的持续悲鸣。紧接着是触觉，是遍布全身每一颗细胞的、仿佛被彻底撕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剧痛。最后，他才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睑。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中央控制室内，一片狼藉。大部分屏幕漆黑一片，仅存的几块也布满雪花和跳动的错误代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金属熔毁的焦糊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应急照明系统发出昏暗的红光，将残破的设备和人们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映照得如同鬼魅。
“报告……状态……”林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指挥官！林首席醒了！”旁边传来医疗官带着惊喜的呼喊。
苏晴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她的脸色同样苍白，额角有一处明显的擦伤，渗着血迹，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昊，你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林昊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变成了一次痛苦的抽搐，“方舟……怎么样了？”
苏晴雪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她扶着林昊，让他能稍微看清主屏幕上汇总的损伤报告。那触目惊心的列表，让林昊的心沉入了谷底。
· 结构损伤： 舰体龙骨多处扭曲断裂，外层装甲剥离超过百分之六十，左侧引擎模块完全损毁并已抛弃，右侧引擎严重受损，输出功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 系统损伤： 能源系统彻底崩溃，仅靠“悖论之钥”残余能量和应急电池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支持与核心控制系统。生态循环系统大面积失效，多个居住区失压，伤亡情况正在统计，但绝对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数字。导航、探测、防御系统几乎全部离线。
· 规则层面损伤： “规则泡”在穿越的最后关头彻底崩溃，反噬之力对舰体本身的规则结构造成了深层次的、难以修复的创伤，部分区域的物理常数仍处于不稳定状态。
简而言之，方舟，这艘承载着文明最后希望的巨舰，此刻已近乎解体。它没有在风暴中彻底湮灭，已是奇迹，但也已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机动能力、防御能力和自我维持能力，如同一具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而残破的棺椁。
“我们……成功了吗？这里就是……”林昊喘息着问，目光试图穿透观测窗。
窗外，并非熟悉的星空，也非规则荒漠的死寂。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平静到诡异的时空结构。柔和、均匀的白光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没有光源，仿佛空间本身在发光。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没有物质的参照物，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们仿佛闯入了一个纯粹的、由“存在”本身构成的领域。
“根据最后穿越的坐标和这里的规则特征判断，”逻辑节点7号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杂音，【我们确实抵达了目标区域，即林昊首席之前感知到的‘起源之点’外围。但方舟的状态……已无法进行任何主动探索。】
沉重的绝望，比之前在规则荒漠中更加浓稠地弥漫开来。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穿越了绝望的荒漠和毁灭的风暴，终于抵达了目标的门口，却发现自已已经失去了敲门的力气，甚至可能连维持自身存在都变得困难。
幸存的乘员们陆续从深度休眠或撞击昏迷中苏醒，通过尚未完全中断的内部通讯，了解到了方舟近乎毁灭的现状。悲伤、恐惧、茫然……各种负面情绪在残破的舰体内无声地蔓延。失去了方舟这最后的庇护所，他们这些幸存者，又能在这片诡异而未知的“起源之点”坚持多久？
希望，仿佛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林昊在苏晴雪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直身体，尽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凝视着窗外那片纯粹的白，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源初谐律”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规则波动。
“我们……还活着。”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死寂的控制室内回荡，“只要还活着，就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布满疲惫与伤痕的脸，最终落在那悬浮在控制台中央、光芒也比以往黯淡了许多的“悖论之钥”上。
“钥匙还在，我们……也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