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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天。

楚染爱亲自从手工社团那儿,“借”来了一些材料,挨个装饰成邀请函,送给他们几个。

她原本是想提前准备的,但没想到多了个一个陈迹……以前她就简羽晴一个朋友。

只好又立刻做了一个。

这次,她特意向手工社团的同学讨教了一番,学会了好几种折纸方法。

就比如简羽晴的邀请函吧,不仅专门用的材料是棉纸,还结合了烫金和丝绸垫衬的工艺,又用了很多蕾丝装饰。

为了表达她对她的感情,她折了几只淡色的满长春,祝愿友情终生。

至于陈迹的,她忙碌半天,总算是弄好了。

陈迹接过一看,原本还以为是一张普通画了画的圆形卡片,没想到凑近一看,这竟然是多层的。

中间有个提起来的地方,花纹瞬间向四周蔓延舒展,就像提起一张蜘蛛网似的。

蜘蛛网的中心,挂着一只纸玫瑰。

底下写着一句话:我等你。

“你肯定没见过吧,这叫cobweb cards”楚染爱向他介绍,“维多利亚时代的贺卡。”

“我知道。”李满全抢着回答,完全没注意到楚染爱面色不善,“虽然不用写太多字,但这种委婉的形式,通常是贵族男女相互暗示着恋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和desire……”

他突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楚染爱盯着他,像盯着一个死人。

“哈哈,这个时候我就不科普了……”李满全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你们二位继续聊。”

楚染爱冷哼一声,原本她没打算说这么多的,偏偏这傻逼非要科普。

原本委婉的小暧昧,瞬间变得明目张胆。

……她观察陈迹的神情。

陈迹提起蜘蛛网,又放下,诸如此类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虽然从那张冷淡的脸上看出表情,但从他的行为,可以窥见他对此还算满意。

“蜘蛛网吗?还真是个好寓意的情书。”

放下蜘蛛网,玫瑰是黏于蛛网的可怜花朵。

提起蜘蛛网,玫瑰又成了立体的笼中之物。

他们不过也是彼此的笼中之物罢了。

“我挺喜欢的。”陈迹向她道谢。

楚染爱也跟着笑了起来,随手将另一张白色的卡片扔给李满全。

“哇塞,您竟然还主动给我邀请函?”李满全震惊,“我莫不是沾了陈先知的光?”

“喊我先知干什么,我有名字。”

李满全啧啧摇头,“刚开始我是怀疑你的,但你上次说我周日会惹上有关于女人的麻烦,我这个周末还真碰到了。”

他好不容易诞生的论文宝宝,终究是被奶奶的一杯咖啡毁了。

幸好他提前开了自动备份功能,这才勉强保住这个孩子。

“先知啊,你是真的先知。”

再加上陈迹又在艺术创作课堂中,饰演了先知一角,现在他先知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陈迹:“……”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像。

好端端的一个学校,整的像封建迷信大型场所似的。

“给你的?你真会给自己贴金。”

楚染爱摇摇头。

“我舅舅懒得和你们秦家一派人交流,让我分给你们家一张。”

“哎呀,迟早要结秦晋之好的嘛,他那么烦我们干嘛。”李满全耸耸肩,“不过本少爷,也当然是朝秦暮楚之人!”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没用错啊,我就是这种两面派。”

“……”陈迹更加无言以对。

到了晚上,大家默契地全部提前离校。

光看他们的神情,恐怕今晚要经历一番苦战了。

没错,虽然楚染爱没有邀请他们,但并不意味着楚家不会邀请他们家。

她的舅舅楚景舟早就下发了各式邀请函,看在同学的份上,家里人绝对要强制性让他们参加。

楚染爱对他们没兴趣,一脸吊丧样,她又不稀罕他们违心的祝福。

摆脱了难缠的大人后,她气喘吁吁挤到简羽晴身边。

“看到陈迹了吗?”

“没,他可能和男生们在一起?”

“他不在那儿,我看过了。”

楚染爱想到什么,突然有些失落,可能陈迹是没来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低下头一瞧,一个莫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抱着简羽晴的大腿,是她的弟弟乔羽理。

“这小子也来了啊,拴门口吧,我看着烦。”

“……小爱,姐姐?”

“栓水池边吧。”

“小爱,你家水池里不是养了一只鳄鱼吗?”简羽晴连忙抱紧乔羽理,“他还小,鳄鱼也吃不饱。”

“……什么?”乔羽理不可置信反问,“我原来是鱼饲料吗。”

楚染爱甩甩头,故意不去想陈迹,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矜持可贵一点儿,不然让别人看出来她在偷偷伤心怎么办?

那太丢人了。

“小爱,你爸妈不回国吗?”简羽晴问。

“我爸要处理美国的产业,可能又在杀人了吧。”楚染爱回答,“你妈不是一直给我爸打工吗?你好奇就去问问她吧。”

“我妈从结婚后就金盆洗手了!”

“仅限于不当赌王了吧?”

平常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舅舅楚景舟这时走了过来,低声在楚染爱的耳边说了什么,她顿时脸色一黑。

“你说我爸要在大屏上给我打视频电话?”

“据说专门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想向大家炫耀一下。”

楚染爱无奈叹气,点点头。

电子屏上很快露出她父亲帅气的大脸,米国那边正是白天,但很不幸是个阴天。

他站在楼顶,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陈旧的墨绿色领带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安的血腥气息,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蛋儿,想老爹没有?”

“别喊我那个小名啊,难听死了!”

“好好好,老爹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两份生日礼物,先给你说第一个。”

楚染爱歪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听你舅舅说,你干了不得了的坏事啊。”老爹的目光危险,像个笑面虎,“我想了想,以你的心性,去米国留学还是太危险了。”

年纪轻轻的,就敢玩早恋那一套。

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老师。

“爸?”楚染爱想起陈迹曾经所说的,顿时大喊一声,企图唤醒老爸的良知。

“我用飞镖选了一下,你以后就去俄罗斯留学吧,希望你能喝得惯红菜汤。”

楚染爱睁大眼睛,差点儿腿一软,跌在地上,幸好简羽晴扶住了她。

“不要啊……”

她不要去俄罗斯啊!

“别哭丧着脸,我给你再看个好玩的。”他挥挥手,示意端着摄像头的查理后退两步,“我和你查理叔叔想了个超好玩的表演。”

随着摄像头后退,露出三个棕色头发的外国人。

他们身上背着某种喷气式设备,一脸惊悚,排排站瑟瑟发抖。

父亲声音拖腔带调,笑咪咪道,“我都说了,要微笑啊,今天谁敢惹我女儿不高兴,我就让你家祖宗八代失去微笑的资格。”

他们点点头。

随即被一脚踢了下去。

“这里是将近一百层高楼,他们从这里跳下去,再用粉色喷射背包在空中写下happy birthday damn!”

“这也太浪漫了!”查理叔叔附和。

简羽晴扯扯嘴角,扶着绝望的楚染爱,“如果他们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父亲理所应当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屏息凝神,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竟然出奇地完成了任务。

但楚染爱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她推开简羽晴,一个人跌跌撞撞前往露台。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多时,露台传来她的大吼大叫,就像是对命运的不甘怒吼,犹如哈姆雷特一般的悲壮决绝。

“去俄罗斯啊……”

纽约,离她而去。

红菜汤,向她走来,伴随着冷风和伏特加。

“我不活了!”楚染爱刚要跳下露台,就被人在空中接住了,

陈迹的身影逐渐显现,他坐在扶手上,静静抱住发疯的楚染爱。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

“你都听到了对吧,我爸他竟然让我去俄罗斯啊,我不要去。”

“安心去吧,这就是你的命。”陈迹安慰道,“你在俄罗斯学的技术,以后该帮了我大忙呢。”

“那还行。”楚染爱叹气一口,“你刚刚干嘛不直接过来?”

“人太多了,不喜欢。”

楚染爱握紧他的手,一如既往冰冰凉凉的,非人类质感。

“我差不多可以离开了。”他忽然说道。

“……”楚染爱的眼睛抬了一下,又以极快的速度垂下了眼眸,从鼻腔中发出了闷闷地一声,“嗯。”

“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还能说什么,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如果你这样说,我才放心了。”

“本来我还想邀请你……去学校后山摘板栗的来着。”她的语气略带可惜,“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把板栗丢进火里,烤出来的味道特别香甜?”

“提起过。”

“哦,可能是以后提起来的吧?”

“……闭上眼睛。”

楚染爱不明所以,乖乖闭上眼睛。

忽然,唇上一凉,一颗软糯香甜的栗子被对方用嘴怼了过来,从舌尖化开的香味,带着秋天的轻微涩感。

“忘记我。”陈迹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空无一物。

在记忆被他的催眠封存前,楚染爱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简短的句子。

“我等你。”

“你也要等我。”

“等我从俄罗斯读完书,我会来找你……”

不过多时,简羽晴来找楚染爱。

“小爱,快去切蛋糕吧。”

“知道啦。”她露出个微笑,“你说切几分好?”

“五份吧,你,我,羽理,李满全,还有舅舅。”

“……会不会少了?”

楚染爱皱起眉头,总觉得这样少了一份,

简羽晴摇摇头,一脸如常,“刚好呀。”

高中日记本被填满了。

当日记本的主人失去对【陈迹】的记忆后,其他人自然也忘记了他的存在。

过去轻而易举被封存。

【次年9月】

【我要去俄罗斯了,一点儿也不值得期待的留学生活啊,我来了。】

【为什么才刚刚出发,就迫切想要回来呢?我竟然如此恋家吗?】

【还是因为,冥冥之中我知道有人在这儿等待着我呢。】

他可能得迟到很多年,才能与她相遇吧。

哪怕失去了这份记忆,她的潜意识和本能竟然依旧隐隐为此高兴和期待。

(下一个副本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