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再多说反而可能激起库忿斯的逆反心理。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尊重库忿斯需要时间考虑的决定。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略显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了库忿斯。
“这是……?”库忿斯看着递到面前的袋子,有些疑惑。
“这个星球的身份证明。”安迷修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通过一些合法的渠道,帮你弄了一份,有了这个你就不用再一直躲躲藏藏,可以去找份正经工作,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库忿斯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档案袋。
有了这个东西,他就不用再睡桥洞,不用再为了一口吃的东躲西藏,或许……他也有个正常的身份能够面对丽丽?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但他那别扭的性格又让他一时拉不下脸来表达感激。
库忿斯粗声粗气地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目光游移,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谢谢。”
安迷修看着他那副明明很感动却硬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他摆了摆手,语气真诚而郑重:“不用谢我,给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更不是用来道德绑架你,逼你做出选择,这只是……作为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能为你做的一点小事,无论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这份身份证明都属于你,你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悄然融化了库忿斯心中一部分坚冰。
他紧紧攥着那份档案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安迷修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行吧,你走吧。”安迷修沉声道,“咱们俩呆一起久了不安全,我看已经有人盯上了。”
库忿斯凝神仔细感应,果然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属于幽冥魔的熟悉气息在附近徘徊,带着窥探的意味。
他并没有真的走,而是要看看这帮小崽子到底要做什么。
安迷修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大声道:“行了巴克特,出来吧!躲猫猫的技术还是让我们灰冥分队的来吧,你们紫冥分队的就老老实实的练好近身搏斗吧,前几天是库索吉斯蹲点的吧?怎么,换你了?”
他的话音在废弃仓库间回荡,带着明显的嘲讽。然而过了好几秒,周围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刚才的感应只是错觉。
库忿斯眉头一皱,正想再次开口呵斥。
就在这时,一旁的安迷修眼神骤然一凛,他没有丝毫预兆直接显现幽冥形态,右手猛地抬起,一股凝练的灰色意能如同出膛的炮弹,毫无花哨地直射向不远处一棵看似毫无异常的大树。
“嗡!”意能撞击在树干上,并没有造成巨大的破坏,而是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树干表面的空间如同水波般一阵扭曲、荡漾,随即显现出了一扇模糊的、由能量构成的幽冥通道入口,正是幽冥魔用于潜行和传送的“门”
“呃啊!”一声闷哼从门后传来。
紧接着,一道矮壮的身影颇为狼狈地从那扇被迫显形的“门”后遁出,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正是奉命监视的巴克特。
它脸上带着惊疑不定,显然没料到安迷修竟然能如此精准地识破并强行干扰它的隐匿之术,更震惊于安迷修此刻展现出的远比它预估要强大得多的意能控制力。
库忿斯抱着胳膊,看着狼狈的巴克特,嗤笑道:“怎么?非要逼我们动手请你,才肯出来?”
巴克特脸色难看,目光在安迷修和库忿斯之间来回扫视,嘶哑着声音质问道:“安队长,库队长!你们在此私会,莫非真要背叛将军?!”
安迷修缓缓放下手,神色平静,眼神却冰冷如霜:“回去告诉将军,我与库队长叙旧,还轮不到你来监听,若再有下次,我虽在意以前的情分,但不代表我提醒后你们不听我还要给你们机会。”
他那属于灰冥队长的威严此刻展露无遗,强大的压迫感让巴克特呼吸一窒,竟不敢反驳。
巴克特看着眼前这两位实力远胜于它的队长,深知再待下去绝无好处,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身影再次融入阴影,迅速消失不见。
库忿斯看向安迷修,眼神复杂:“你的力量……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安迷修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小心点,路法不会轻易罢休的,尽快做出决定吧。”
“那个……你也小心。”库忿斯看着安迷修准备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别扭地补充了一句。
安迷修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压低声音道:“对了,还有一句话,是乔奢费让我务必转告你的。”
听到乔奢费的名字,库忿斯眼神微动,凝神细听。
安迷修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他说—如果你没有把握保护好你在意的人,那就先少跟她接触。”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库忿斯,语气沉重地强调:“否则,将军的手段有多狠,你我都清楚。”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库忿斯刚刚因为获得身份证明而升起的一丝暖意和希望,让他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寒意。
他立刻明白了乔奢费的深意。
路法将军为了达到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如果他频繁接触丽丽,甚至表现出对她的在意,无疑是将最大的弱点暴露在路法面前。
一旦路法认为丽丽可能影响库忿斯的忠诚,或者想借此胁迫库忿斯,那丽丽和她家人的处境将极其危险。
库忿斯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巨大的无力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空有一身力量,却连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都显得如此束手束脚。
“……我明白了。”库忿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这份提醒,虽然残酷,却是最现实的忠告。
安迷修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也是叹息,他最后拍了拍库忿斯的肩膀,不再多言,快步离开,消失在仓库的阴影之中。